老子才不是那样的兽人 第86章

作者:人突破下限便无所畏惧

话说她这个动作,怎么感觉有点似曾相识?

“对了,这个事件,关于阿尔瑟娜,你们准备怎么处理?”我正了正表情。

“这个啊……”罗兰回过神来,平静地回答,“校规处分,扣除成绩和奖学金,强制参加校内义务劳动,没了。”

“就这样?”我有点意外。

“是的,就这样,从结果看,这件事好歹是在弄出严重的后果前落下了帷幕,受伤的教员也都表示过不追究,除了……”她顿了顿,“……死了一头独角兽。”

我没说话。

杀死独角兽在精灵的法律中,是一条足够上升到国际问题的重罪。

“不过还好,虽然那头独角兽的死和她闯的祸脱不了干系,但总的来说,独角兽并不是她动手杀的。然后考虑到上升到国际问题的麻烦程度,还有她自己的认错态度,最后检察院那边还是暂且保留了对她的起诉,没有闹到审判席上。”罗兰平静地说道,“而且关于引起了这一系列事件的那把剑的来头,这边稍微做了一些调查,发现了一件诡异的事情。那孩子自己是这么交代的,说那把剑是从一支认识矮人探险队那里买来的。”

“嗯,她当时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但我们用法术花了一天和相关的机构联系上,得到的消息却是那支探险队三个月前就跟着一支航海队出海去了,至今都还没回来,根本就不可能在近期和客人联系上,更别说寄出货物了。”

“什么?”我瞪大了眼睛。

“就是说,有其他人冒充了那支探险队将那把剑送到她手上的,这个事件恐怕是有人一手操纵的。”罗兰一脸意味深长地把杯子放回到杯垫上,“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写在信里寄到菲里安特王那里去了,作为那孩子的父亲,也作为赫尔吉亚的国王,他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哪些人最有嫌疑,这件事就交给他自己去查了。”

“那阿尔瑟娜……她自己怎么样了?”我犹豫着问道。

“她很自责。”沉默了片刻,罗兰回答。

“是么……”

对于小毛毯的死,我倒并没有什么伤感的。只是设身处地站到阿尔瑟娜的角度去考虑,那头被她救下的独角兽曾经和她那么亲昵,结果却因为她的过错死了,我不觉得这件事会对她的情绪丝毫没有影响。

“生命逝去不能复生,自责这件事只对生者有有意义,关键还是看她自己能从这件事吸取多少教训。”罗兰低头看着杯中泛着光晕的残茶,忽然又抬起脸,“啊,说起来她就要走了呢。”

“走?”我不由得一愣。

“她要离开一段时间,你忘了吗?她的父亲之前就召她回去了啊。”罗兰静静地说道,“虽然这边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但王位继承的事情,还是不能拖的。”

“什么时候走?”

“明天。”

尾声:献给未来的女王(2)

我走过林间的小道,踏过层叠的枯叶,干枯的树根,还有变得斑白的土地,道路的两侧尽是枯萎的树。

“你去见见她吧,那孩子一直在为善后和回国的事情忙着,走之前她肯定想有话想跟你说的。”罗兰的声音言犹在耳,“她应该也会很想让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的。”

说起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笑得一脸神秘。

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走近树林的边缘,终于可以看到几颗鲜活的树了。树林的修复工作已经开始了,学院的工作人员从边缘开始挖掉枯树,然后种下新苗,用魔法促进生长。要将整片树林恢复过来会是一个大工程,会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我穿过了树林,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座别宫般的宿舍。

然后,我注意到了立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小的墓碑,碑的后面填着一块新土。

小毛毯的墓。

树木可以重新种下,也会有新的动物出现在新生的树林里,但那些已经逝去的生灵,是不会回来的。

我走到那块墓碑前,漫无目的地注视了一会儿,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向我搭话:“布洛克……先生。”

是阿尔瑟娜的声音。

我自然而然地转过身,准备开口打招呼。

但在目光触及身后人影的一瞬间,我直接愣在了原地,瞠目结舌,准备脱口的话硬生生地卡住了。

大脑随着眼前光景的冲击变得一片空白,我一动不动,只是盯着对方干看。

“那个……”对方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羞涩地低下头去。

半晌,我总算是回过神来了,好不容易从喉咙里挤出声音:“你谁?”

“诶?”她在诧异间抬头,眨巴着那双宝石般的眼睛,“是、是我呀,您认不出来了吗?”

再度确认了她的声音,我不得不在心里承认,出现在我眼前,身着礼裙的这名少女正是阿尔瑟娜。

没错,她正穿着礼服长裙,而不是平日里的那身男人装束,手上套着和礼裙同色的纱手套,长长的裙裾底下是镶着宝石的浅口鞋。

变化的不仅是她的衣着。她的脸上化过了淡妆,长发打理了一番,披散的长发被梳得柔顺,一绺侧发被精心束好,结成小辫垂在身前。

晚风拂过她垂柳般的长发,流过她的长裙,裙裾上褶皱在翻动的缎面上流转,像是清冽的湖面那样荡起涟漪。她背对着即将落尽的夕阳,余晖像是被鬃毛画笔沾过的颜料那样勾过她身形的轮廓,让她的身影笼着淡淡的光晕,模糊了界限,金红的晚霞几乎和她衣裙的颜色交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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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个样子……应该……应该不奇怪吧?”她看着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点头。

“那……”她继续嚅嗫着,像是出口每一个字都需要耗尽勇气,“好、好看吗?”

我再次点头。

“真、真的?”她的眼睛亮了一下,却又不安地闪动起来,有点儿像一只警惕的猫,仿佛我要是一改口,她就会掉头逃走。

我点头如捣蒜。

对于人类或是精灵的女性的衣着打扮,我并没有多少了解。但仅仅直接从我自己的审美去评价,她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好看……应该说,非常漂亮,像是一幅画——我暂时只能这么形容,现在展现眼前的这幅画如果没了她,就会变得空落落的。

“太好了。”她脸上的线条柔和下来,将手放在胸口,像是悬起的心终于归到原位。

“这是我的母后……过去留下的长裙。”她垂下头,轻抚裙边的褶皱,眼波流转,“昨天,我托院长传了一份长信给父王,跟他讲了很多很多事情。然后今天威卡斯先生赶到了这里,他奉了父王的命前来,把这件衣服带来,他说他看到父王那天一个人在宫殿的露台上坐了一晚上。直到看到这件衣服,我才明白过来父王他一直在等待着什么。我想和父王好好谈谈,还有很多想说的话没有在信里说完,过去的,还有现在的。”

然后她抬起头,迟疑了一下开口:“明天,我准备穿着这身衣服回国。”

“嗯,我听说了。”

“只是短暂地离开一下。”她忽然笑了——不得不说现在的她完全不一样,一颦一笑都带着独特的引力,让人移不开视线,“等成年礼结束后,我还会再回来的。”

我只是轻轻点头。

她将视线投向了我的身后,目光触及墓碑的瞬间,她的眼睛暗淡下去。

?“我请求她们允许我把它葬在这里。”她轻声说着走到我身旁,垂下眼睛注视墓碑,“我的父王以前这么跟我说过,王需要的不仅仅是仁慈,还有果敢,王不能怯懦,否则会将人民推向毁灭……但我没有理解到。”她顿了顿,接下来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无比沉重,“它是被我的懦弱害死的。”

“至少你最后站出来了……”我笨拙地试着宽慰,但话说出口就连我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她摇了摇头:“我被您骂醒,才终于拿起武器走向战场,承担起自己的罪责。但我清醒得太晚了,只有这个过错,是我永远也赎不清的,我只能背负它……一直背负下去,它会时刻提醒我曾经那样怯懦过。”

我实在想不出现在该说什么,宽慰,责备,若无其事地闲谈,都说不出口,最后只能选择沉默。

她也沉默,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布洛克先生,那个时候……”她朝宿舍那边望了两眼,“您拿着战斧离开的时候,我终于明白过来一件事。”

“什么?”

“过去,我听闻了您的事情,为您的每一件事迹感到心潮澎湃,我视您为榜样,憧憬着自己能像您一样……原来那并不是因为我想成为男人——您说得对,那只是一种逃避罢了。”她扭过头,望向远方,平静地说道,“和懦弱的我不一样,您在困难前选择了前行,只是简简单单地去做该做的事情。看着您拿起战斧离开的那个时候我才明白过来,原来我只是羡慕您的强大,您的一往无前,您那颗……狮子般勇敢的心。”

“我只是照着自己想的去做罢了……”我挠头,被这么直白地戴高帽让我有点不太适应。

她摇头,微笑:“这就足够了,是您的言行指引了我。那个时候,是您拿着战斧冲向战场的背影给了我拿起剑跟上去的勇气,哪怕只有一点都好,我都想接近您一点……是您让我看到了自己前行的方向,谢谢您。”

“布洛克先生……”她依然微笑着,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正对向我,裙裾流转,双眼带着笑意,却也带着刀锋般的决意,“我下定决心了。”

这一刻有种奇妙的威严降临在她身上,我忽然屏住了呼吸,聆听着她迟来的决心,她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流进了穿过此间的风,被带向远方:

“我要成为赫尔吉亚的女王。”

第二天,阿尔瑟娜启程回国,送行的人很多,我并没有去送她。

她以长公主的身份成为赫尔吉亚历史上第一位女性王储的消息传来,是在十天之后。

现在,该轮到我们兽人的回合了!

有些改变总是和骤雨一样,来得猝不及防(1)

我做了一个梦。

一个平平无奇的梦,只是闪过几个顺序被打乱的过去的片段的,稀疏平常的梦。

第一个片段,是我获得了一等战士的头衔,开始跟随崇敬已久的大酋长的那段时间,我和其他几名战士坐在篝火旁,

听酋长讲起过去的英雄事迹,他是一个慈祥睿智的老萨满,也是一个很好的讲述者,虽然因为是梦里的关系我完全记不清他讲了什么,但和现实里一样每个听众都聚精会神,座山兽的肉被串起竖在火旁炙烤,火上的瓮里热着土酒。

后面一个片段是一场有些混乱的战斗,我们因为旱灾离开了居留地,迁徙到巨兽之野南方的山谷,却不断被精灵的小部队骚扰。我们在山谷口造起一道道城寨和哨岗,用弓箭和投石逼退试图接近山谷的精灵部队,精灵的法师用法术炸开了城镇的围栏,我们放弃了这道城寨,我带着几名战友举盾并成一条防线,迎向前方持剑盾突击过来的戴着头盔和银面具精灵骑士,掩护其他人撤离。我们用战吼威吓她们,吓得几个胆小鬼顿住了脚步,然后用对她们来说几乎和门板一般大小的盾猛击那些依然英勇冲过来的骑士们。混乱间我看到一名战友竟被一名精灵骑士击倒在地,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撞飞了举起剑的女精灵,然后对着狼狈摔在十几步开外的她吼了一嗓子,扛起受伤的战友就往回撤……

最后一个出现的片段却是所有片段中在正常的时间线中最早的,是小时候跟着姐姐学习狩猎——说是学习,其实也只是看着她用陷阱埋伏,然后干脆利落地杀死猎物罢了。十岁出头的我盘腿坐在草野上,看着她用骨刃剥下猎物的皮毛,悉心地刮去上面的脂肪。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兽皮的里侧,用冷淡的口吻告诉我怎样握刀。

对,我有一个长我五岁的姐姐,她过去是部族一名才望兼隆的女战士,虽然年轻,但稳重成熟,是一个鲜有表情变化的人。她十六岁就在部族的战士中脱颖而出,拥有了自己带领的队伍。在她远嫁其他部族以前,她一直是我的老师,是我最早的老师,她教了我很多东西,狩猎,战斗,还有各种各样的道理。

我醒来,从床上坐起,搓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一点,然后和平日一样下床洗漱,同时思考今天该做些什么。

阿尔瑟娜的事件结束之后的那几天,我一直闲在宿舍里,无事可做。

靠着我自己天生的强健体魄,还有精灵的秘药治疗,肩上的伤好得很快,很快就愈合到了可以活动的程度。

前面的几天出于伤口可能裂开的考虑,我基本上都不敢有太多活动,只是坐着或者躺着养伤,晾得身体都快长出蘑菇来了。

树林被毁之后就连打猎也做不到了,因而到了身体基本恢复的当下,我只能靠着训练的功课还有一些简单的体力活来打发多余的精力和时间。

今天……要不就去后面的空地就近砍一些树弄一些柴火和木材吧。

嗯,挺不错的,反正那些树都枯死,迟早要被挖掉,而且已经开始入秋,也是应该提前准备一下冬天取暖用的柴火了。

嗯?冬天?

在放下打磨獠牙用的小锉时我就被自个儿的想法搞愣住了。

不对吧,我难道还打算在这个国家待上大半年吗?

我猛地惊醒过来。

对啊,老子是为了保障自己部族的安全,改变种族之间的成见才待在这里的吧!!

干!每天都过着奇怪的生活,还不断地被卷进麻烦事情,就连脑子都开始不正常起来了啊……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下意识地揉揉自己的眉心,不由得叹了口气。

部族里的乡亲,不知道过得怎么样了啊……

就在我思绪万千的时候,门板忽然响起了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