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河套大圣爷
小朱答道，“官府垄断。”
“哦，对对对，垄断！既然垄断这事都是咱再干，刘秀还需要做什么吗？在咱看来，有没有他都没什么区别啊，咱不需要和他合伙，完全可以自己做啊。”
沈万三额头上留下冷汗，这老朱实在是太难对付了。
幸好刘秀在临行前特意交代过这事。
只不过…不到最后关头，沈万三真不想用刘秀这套说辞！
不过，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沈万三硬着头皮道，
“陛下，请恕罪民直言！如若陛下执意自己去做这件事，不出三年，这件事就会彻底干不下去！反而尾大不掉，成为陛下的累赘！”
第117章 给贪官发钱
老朱闻言脸上立马一黑，声音森寒道，
“哦？刘秀的意思是咱管得了天下，却管不了这小小的盐业？！”
沈万三应道，“然也。”
“呵呵，”老朱俯视着沈万三，沈万三立马觉得如芒刺背，但一想到刘秀承诺自己的事，沈万三只能硬着头皮往上顶。
“刘秀那小子还说什么了？你都一通给咱说了吧！要是不能说服咱，咱就把这盐业收了，算是刘秀这小子将功抵过了！”
沈万三说道，“陛下，盐业完全由商户去做，不好，因为商户以利为先，难免囤积货物，扰乱盐价，最后只会伤民害国。”
小朱和马皇后听得止不住点头。
老朱轻嗯一声，说道，“看来这小子想得还挺明白嘛！”
“可是，陛下，盐业这事完全由国家垄断也不好，汉武时期，汉武帝盐铁专营，用在与匈奴战时积累还算有效，可匈奴平定之后，盐铁专营的制度反而造成了国富民穷的局面。”
“盐铁会议上，民间大儒们就与桑弘羊大论盐铁是否该由国家专营，然而汉朝一直到桓灵时期，一直都是让上层把控盐业，非但没有做到利民，反而形成了一个特权阶级。那便是后来的门阀。”
老朱不自觉挺直身子，说起来刘秀这番言论，与前几日董大儒上呈给自己的气候影响游牧民族南下的文章非常相似，一看便是出自一人。
况且，刘秀这些言论往往看似单薄，却总能一针见血的点出问题。
其实，
现在洪武年间将盐完全由官府直营，再向外兜售盐引的模式出了很大的问题…
只要有利益，就会有腐败，
应天府周围老朱还能管得到，可大明天下那么大，难免有老朱看不到的地方，
有些地方官商勾结，官僚利用盐引名额索贿，而商人又用卖盐的资格压榨百姓，大明国库又穷得紧，老朱只能咬牙切齿地看着这群大贪官和大奸商上下其手，还一点办法没有，
老朱治国是一把好手，可经济搞得确实差劲，终大明一朝，就没有国库充裕的时候。
而且，今天沈万三上京，给了老朱一个思路，对于怎么用刘秀老朱其实心里一直打鼓，毕竟刘秀既不是功臣之后，家中也不是书香门第，反而是出身最为卑贱的商人之家，
偏偏刘秀又总能一下点出大明最薄弱的地方，前者有皇族拖垮财政，现在有盐业专营造成的弊端…
自己那套大杀贪官的法子，不过是竭泽而渔，贪官就像野草一样，收了一茬立马还会长一茬更新的，老朱也开始思考是不是咱的法子从根上就错了？
在商言商，不如让用刘秀用商人的法子试试？！
这个念头一出，老朱就再也控制不住了，或许贩盐这事就是个很好的磨刀石！
见老朱久久不语，小朱朝沈万三友善一笑，
“继续。”
“是，殿下。”沈万三速度极快地擦了把冷汗，“刘老爷的意思是，盐业全部交给商人不行，全部交给官府也不行，而且贪官上下其手是没办法根除的。既然这样的话…”
“怎么弄？”老朱下意识问道。
沈万三咬咬牙，声音不禁颤抖，“既然这样的话，不如直接给官僚发钱！”
“？”
老朱愣了一下，接着胸腔内的怒火再也止不住了，指着沈万三的头怒骂道，
“那些贪官背着咱贪污，咱还要给他们发钱？！咱怎么就那么贱呢？！一派胡言！！！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小朱连忙扶住老朱，细声道，“爹，息怒，息怒，此人的话还没说完呢，不如再听他说下去，也许是咱们理解错了呢。”
“哼！”老朱喘了好几口气，才冷哼一声，“刘秀还有什么屁？！一起放了！”
沈万三继续道，“陛下，刘老爷的意思，就是给贪官发钱。”
“好啊！真当咱是不敢发火的泥人？！有妹子在，咱不杀刘秀，难道咱还杀不了你了？！来人！给这沈万三带下去砍了！”
话音刚落，两名锦衣卫不知道从哪窜了进来，一左一右的架起沈万三，就要向外拖去，沈万三即不讨扰也不挣扎，只是平静问道，
“陛下，敢问如果随便换一个人去任地方长官，他能否不贪？如果是陛下去呢？！”
眼看着沈万三就要被拉出去砍了，马皇后刚要忍不住开口，老朱眼睛一闪，忽然道，
“等等！”
两名锦衣卫扔下沈万三，沈万三的胸膛剧烈起伏，老朱问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陛下去当一个地方小官，能否不贪？”
老朱冷笑两声，“呵呵，咱可以拍着胸脯告诉你，咱！不！贪！”
沈万三正声道，“那是因为陛下完全没把自己当成一个官吏！”
“这是何意？！”
“陛下，假如您是个九品小官，一年俸禄不过六十石，这些粮食够您一家人一年的用度吗？如果娘娘和殿下饿着肚子，您还会不贪吗？！”
老朱下意识道，“咱不可能让咱妹子和老大饿着肚子！”
老朱忽然反应过来，连忙又道，“但咱也不会贪！这是两码事！”
沈万三苦口婆心道，“陛下，这就是一码事，有些大贪官生性狡诈贪婪，自然应该用重典处置！可是这些贪官里占得更多的是，那些本能成为清官的官吏啊！”
“他们也不想贪，可给您当官的俸禄将巴才够一家三口一年的用度，换了任何一个人都得贪，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大明贪官不断的根本问题就不在一两个人身上，而是从根上的制度就出了问题！”
沈万三生若炸雷，将宫内震得一片寂静，老朱知道这些话都是出自何人之口，他也仿佛看见了就是那个少年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
不过，老朱不接受！
老朱怒道，
“放屁！纯他娘的是放屁！咱以前有口饭就能活，而且咱也活得好好的！怎么一年上百石的粮食还不够他们用？！他们就比咱金贵这么多？！”
第118章 老朱点头
沈万三心中暗自庆幸，如果是自己早就绷不住了，也早就被吓傻了。
幸好，临行前，刘秀把老朱所有可能说得话都算到了，
自然也包括这句。
如果没有刘秀一句一句教给沈万三怎么说，沈万三现在恐怕已经准备投胎了。
还未等沈万三开口，老朱战意昂扬地看向沈万三，挑衅道，
“来！刘秀这句是怎么教你的！今天咱就要看看，到底是咱对！还是那个毛头小子对！”
小朱不自觉向老朱身边靠近了点，他真怕老朱暴起拔剑，给沈万三直接砍了。
“陛下，刘老爷确实也交代过这事。”
“说！”老朱走到沈万三身前，“来！你起来说！莫让那刘秀以为咱以势压人！”
“罪民不敢…”
“起来！”
“是…”
“说！”
沈万三开口道，“陛下，刘老爷说时代不同、情况不同，应该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老朱眉头一皱，“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呵呵，说得好听，来，咱听听刘秀是怎么给咱分析的！”
“陛下，刘老爷说，以一个九品官员来看，莫说是一年六十石，就算打个折，他们也能活下去。就算没有粮了，吃草也饿不死。”
“呵呵。”老朱朝小朱投过去一个你看吧的目光，“咱就是说，根本饿不死他们！咱就是那时候过来的！”
“但是，陛下，您挨饿的时候那是暴元统治之下，民不聊生，饿殍遍地。可现在是陛下统治下的煌煌大明，一统盛世怎能和乱世相比呢？此之谓环境之不同。”
老朱嘴巴抿起来，保持沉默。
“陛下，自古便有大封功臣之事，一众功臣陪陛下打天下，便是想要行论功行赏之事，然而陛下只是赏赐大功臣封侯，却完全忘掉了那些小功臣。大明有一部分官吏在元朝末便做过官，可天子旗从元变成明之后，他们的俸禄非但没涨，反而少到吃饭都费劲了，敢问陛下，这些人会怎么想陛下呢？此之谓条件之不同。”
小朱下意识看向老朱，手心里已经满是冷汗，
“爹…”
老朱闭目，声音有些颤抖，
“继续。”
“刘老爷还说…”
一听到刘老爷这三字，老朱的眼皮控制不住的狂跳，
“刘老爷还说，现在只是不得不贪，但长此以往，还会形成一个更可怕的局面。”
马皇后问道，“是何局面？”
沈万三眼中爆出精光，“当官就必须要贪！”
老朱猛地睁开眼睛，怒道，
“这是何道理？！还必须要贪？！呵呵，当真不怕咱再办一次胡惟庸案？！”
沈万三行了一礼，说道，
“陛下，这块罪民也没完全理解刘老爷的意思，只能将刘老爷的原话复述给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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