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一次死亡。”年轻的海德拉转回头,无视希塔娜的糟糕神色,继续自己的教学。
“但阴影造物的威胁仍是首要的,你看,有我牵制,啸风子爵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还能和身披重甲,手持剑盾的重装战士打个相当。”
伤痕累累的啸风子爵像是真的在拼死一般,发狂地一拳拳轰击在战士杀手的盾牌上,将对方打得节节后退。
“所以,消灭他依然是首要选项,但问题在于……如何才能将没有生命的阴影造物抹杀呢?”
“击杀术士?他们对格莱普尼尔有所防备,如果打不中,哪怕我一枪能击毙冠冕,也没有意义,更何况……作为教学对象的你,本来也打不到他。”
“那么,一直消耗,拖延到他以太用尽?你能确定要用多少时间吗?你可以保证他没有带恢复药剂吗?在这个时间里……那位狙击手假若去而复返,你又该怎么办?”
安瑟没有听到身后的声音,头也不回地竖起两根手指:“第二次死亡,希塔娜。”
“好好想想……这个世界上的确存在相隔万里也能施法杀人的强大术士,但如果这位刺客术士有这种本事,为什么还要靠得这么近呢?”
一直沉默的希塔娜终于开口了,她死死盯着站在高处寸步未挪的术士,低语道:“施法……距离!”
“没错,距离,那么你要选择改变战场,拉远距离吗?”安瑟微微挑眉,鞭刃上再度崩出一道锋刃,不知飞往何处。
“我……”
“畏缩犹豫,踌躇难前,第三次死亡。”安瑟打断了希塔娜的话,“看到没有,纠缠着啸风子爵的战士虽然被压制,但却一直在进行防御特化,始终将他牵制在这周围,你确定自己能够挣脱他的牵制吗?”
少年叹息一声,鞭刃舞动时又轻易将跃出的刺客绞杀成虚无影子:“距离,距离,他不是在远距离放火球,是在远距离操纵造物,摆弄木偶都需要丝线,而假若这个阴影刺客的本体没有操纵核心,那么就一定有——”
“其他施法媒介!”
从那异样感中挣脱出来的希塔娜大声喊道,终于发现了这场战斗真正的诡谲,她扫视着一片狼藉的钓鱼场,地皮因为激战被到处掀开,四周还零星燃烧着因为那巨大火球的爆燃,而散落下的点点火焰。
……火焰?
“火焰是光,有光就有……”
叱嘤——
格莱普尼尔那细密排列的锋刃瞬间散射出去十多块,无匹锋锐旋转着割下绞碎燃烧着火焰的草坪。
“……影子。”在希塔娜无力呢喃着自己的答案时,安瑟已经将场地上的大小火丛,清理得一干二净。
从一开始,最开始崩飞出去的那片锋刃……海德拉就已经看破了一切。
这份洞察,让希塔娜感到虚假与荒谬。
他明明只是个整天喝酒,跟贵族胡扯些屁话的家伙而已,为什么会——
等等……
希塔娜猛然反应过来,她反应过来这几天里,自己的工作似乎……并不多。
除了外出,安瑟从不带上她,而是提供资源让她自己重新锻炼。
那时候,希塔娜还暗自嘲讽过安瑟,鄙夷他的懒惰,并自信自己用不了多久,就一定能让安瑟惊讶得五体投地。
可希塔娜却没有想过,在她看不见安瑟的时候,安瑟又到底在做些什么。
或者说,她想了,但无外乎只想到那些能令她看不起安瑟的事情,她从来没有考虑过,安瑟同样也在学习打磨自己的可能性。
“你发呆了,希塔娜,第四次。”
安瑟摇摇头:“反思的事情,课后再做,现在是实战时间,还没有结束。”
鞭刃灵活地扫过草坪,将数十道锋刃尽数吸附回本体。
“这个重甲战士是通过术士的短距传送过来的,也就是说,那个术士起码掌握火焰,空间,阴影三种体系的法术,其中阴影必定精通。”
安瑟漫步靠近激战的啸风子爵与重甲战士,说话的音量不变,但因为距离渐远,希塔娜不得不主动跟上……或者,也没有什么“不得不”,只有主动跟上而已。
从未见过这样厮杀的茫然幼狼,主动追随着海德拉的脚步。
“在把这个信息牢记的同时,又该做什么呢?试图在对方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全力将其击杀吗?”
“……不应该吗?”希塔娜犹豫片刻,有些不甘地问道。
在她的眼中,那个盔甲战士颓势十分明显,盾牌与盔甲被啸风子爵的拳头硬生生轰出密密麻麻的裂纹,估计撑不了几拳,就要被杀红眼的啸风子爵当场打爆了。
“从战局与战力平衡上看,确实应该这么选择,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希塔娜。”
“一个用来将啸风子爵牵制在战场,方便让术士与狙击手进行绝杀,要承担绝大部分正面火力,几乎是必死无疑的弃子……”
在啸风子爵怒吼着一拳砸向战士头颅之时,安瑟手中的鞭刃早已先他一步,直接卷住了这弃子战士的脖颈,接着将其高高抛向天空——
“作为一个火焰法术不错的术士,我为什么不再往他身上添些佐料,比如说……”
随着鞭刃将盔甲四分五裂的战士无情绞杀,希塔娜看到了从盔甲碎裂缝隙中……逐渐迸发出的赤红融光!
“——殉爆呢?”
轰!
比城堡安全爆炸还要惊人的恐怖轰爆在上空炸开,希塔娜甚至能感觉到滚烫热浪灼蚀自己的脸颊。
女孩呆滞地看着烈焰与浓烟消散在空中,耳边传来了“老师”的声音。
“第五次。”
安瑟以无奈而包容的眼神看着可怜的幼狼:“这次实战中,即便前面所有的选项全部正确,勉强来到最后,你也没有生还的机会,希塔娜。”
“……”
雪发少女失去了所有力气,软软地跌坐在地。
她的眼神有些空洞,有些颤抖,更多的是……无法相信。
她无法相信自己这么不堪一击。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被安瑟如此鲜明,条分缕析,几乎是掰碎了地摆在她的眼前。
事实就是,她会死五次,或者说,如果没有安瑟的指引,她在被这些刺客围住的第一时间就死掉了。
即便被这样如此耐心地,几乎是搀扶着一路走来,她最后也还要因为自己的错误选择,付出生命的代价。
希塔娜并没有想着什么——这种等级的厮杀不是她现在能参与的,或者说如果实战,她的直觉一定能有作用什么的,她并没有这么想。
因为那个将杀手的所有行动,所有目的,所有手段轻易看破,轻易解除,并且还有余裕教自己该怎么做的人,就站在她的身边。
关怀,宽容,耐心地看着自己,没有说“你让我失望”。
而是以一种……“虽然做得不好,但也不是你的错”的眼神,平静温和地看着自己。
少女的身体颤抖起来,尖锐犬齿刺破嘴唇,腥甜血液流入口腔,却无法浇灭胸腔中燃烧的不甘与耻辱。
曾那么鄙夷对方,那么看清对方的她,怎么还有脸去找什么借口?
“你好像很难过,希塔娜。”安瑟站在希塔娜身边,温和轻语,“只是一堂课而已,没必要太放在心上。”
“……啰嗦,不用你管。”
女孩沾着血迹的唇瓣微微开合,她并没有过激地出言不逊,只是低声沙哑地这样说着。
有些脆弱,有些无助。
在那次安瑟击碎了她心中的自尊后,希塔娜再次迎来了难以言喻的巨大痛苦——她引以为傲的天赋与能力,是如此不堪一击。
恰如安瑟曾对她说的那般。
【你对那些贵族来说一文不值,你赢得他们的善意,仅是因为我的仁慈】
安瑟端详着女孩许久,随后轻笑起来,接着笑声越来越大,丝毫没有掩盖的意思,但却又很神奇的……并不带有嘲讽轻视的意味。
“希塔娜,亲爱的希塔娜。”
安瑟摸了摸少女雪色的短发,后者身子微微颤动了一下,没有强行抗拒。
“你知道我能成就今天的自己,付出了多少吗?”
付出。
海德拉这样的怪物,从来不需要付出什么努力,他们只要寻找到合适的契首,最后在等待某个时机的到来,就能够蔑视众生。
但从出生开始直到现在,这十六年来,安瑟没有选择任何契首,所以他如果想要强大,就只能与常人一样。
付出努力。
“我从六岁开始学习战斗技巧,每天九个小时;从七岁开始学习法术常识,每天六小时。”
“从十岁开始,我每天有二十个小时都在学习,学习所有我需要的东西。”
在希塔娜难以置信的眼神中,安瑟的语气依然平静温和。
“——直到如今。所有知识与磨炼,铸就了如今的我。”
“我信任你的天赋,希塔娜。你缺少的,只是我付出至今所得到的的东西。”
“而这一切,我会给你。”
他看了眼希塔娜抓着项圈的手,轻笑道:“那么,你想要吗?”
“……没有那么好的事情吧。”
希塔娜顺着安瑟的视线,目光落在了手里的项圈上。
“你知道代价。”
“……”
女孩沉默许久,最后还是抬起手,低着头,缓缓将那她深深厌恶的东西戴到自己的颈上。
“你说过……”她轻声呢喃着,“你说过,你会成为我的养料,对吧,海德拉。”
“当然。”安瑟微笑起来,“我能为你提供,你想要吞吃的一切。”
“……很好。”
幼狼重新抬头,眼中再度燃烧起那份永不磨灭的桀骜。
啪嗒——
她恶狠狠地将项圈扣紧,凶里凶气道:“那你就等着被我吃干抹净吧!”
“我期待着。”
得逞的海德拉如此轻笑。
第三十一章·海德拉与大公
上一篇:完美世界之仙古第一王
下一篇:在漫威的假面骑士编年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