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瀛怪谈创造时 第11章

作者:文刀手予

  “怎么?”

  “您说您租的也是地下室,”里美说道:“但凡手头宽绰的正常人,谁会选择住在阴冷潮湿的地下室呢,想必您的生活也不大如意宽松。我感激您在这样紧巴巴的条件下还愿意资助我,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钱我坚决不能收。”

  里美把钱推进顾醒怀里,自顾跑掉了。

  “你还没告诉我,”顾醒大声道:“以后该怎么联系你呢。”

  里美跑到很远的地方停下来,转过身,冲顾醒招了招手,

  “您是静安警察署的警官吧,需要帮忙的话,我会去找您的。

  再见,叔叔!今天真心感谢您!”

  “我比你大不了几岁,”顾醒道:“真心话!”

  里美走后,顾醒去了中央公园,换好警服,继续轮班值守。

  走到中央公园F区入口处,顾醒不时抬头往天空上的黑色大洞望去,总感觉黑洞之后,有一个模糊混沌的面孔一直盯着自己。

  顾醒看了又看,只能看到一片乌黑。

  他不止一次猜想,小洞里面究竟藏着什么,自己被卷走的那些血气究竟去了哪里,想不清楚。目前而言,一切都是个谜。

  一定要把那个双手沾着老奶奶鲜血的家伙送进地狱啊。顾醒暗道。

  直到晚上十二点下班的时候,守区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来自京都警视厅特殊调查课的大佬们关于黑洞的调查似乎也没什么可公布的结果。

  值得一提的是,眼眶已经熬成青黑色的安达终于回家了,并非是他熬不动了,而是他认为自己如果想要活到调查结果出来的那一天,还是暂时熄灭好奇跃动的旺火,回家休整一下比较好。

  凌晨,顾醒回到地下室,小洞送出一张纸条来。

  顾醒拿起一瞧,上面写着:

  【关于幸田高利贷公司员工吉野因恶意追债致人死亡而引发的怪诞事件】

  【晚上11:00,吉野正在家里看电视节目,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

  在顾醒拿起纸条的同一时间,中央公园上空的黑洞里,一个通体赤红的巨大眼睛缓缓睁开,俯视大地……

第9章 吉野桑,还钱!

  晚上11点左右,吉野完成一天的催债任务,回家翘着二郎腿躺进了沙发里。

  客厅的茶几上摆着一张似乎放了很久的报纸。

  当下早已步入信息时代,号称全世界报纸阅读最深入民心的本子国报业界也受到了互联网浪潮此起彼伏的冲击,但本子国的民众源于从小学时代就高度重视的传媒兴趣培养,大多数人都养成了良好的读报习惯。

  曾经有专业机构统计过,米国的报纸普及率为每千人263份,日本的却高达647份,几乎可以说是全民读报了。

  便如吉野,白天到处逼债,为了让借贷人还钱简直无恶不作,但回到家以后,其实也非常愿意颇为斯文地拿起报纸,配上一杯热茶,津津有味地阅读新闻,这让他觉得自己与整个社会紧密贴合在了一起,从未脱节。

  对于每天必看最新报纸的吉野来说,摆在茶几上的那份旧报纸着实不大寻常。

  吉野目光扫过茶几,伸手把报纸拿了起来。

  报纸首版上的时间是7月2日,头条新闻和议员选举有关,还有北海部的地震,这些都不重要。

  吉野保存这张报纸的主要原因在第四版,左上角的位置——一条关于三位老人在地铁站卧轨自杀的社会新闻。

  最开始,这条新闻被设计到了《黎都日报》头版非常显要的位置,吉野的老板幸田真波亲自出面协调,将它一挪再挪,最后竟然跑到了发行量很小的《静安晚报》很靠后的位置,不得不说金钱的力量无所不能。

  自杀的三位老人中有一位叫作上原夏希的老奶奶是吉野的贷款客户。

  为了拿到更多提成,吉野催债的手段极为激烈,但许是因为入行还不算太久的缘故,上原夏希成为了他手上第一个被逼自杀的客户。

  听到上原夏希卧轨自杀消息的瞬间,吉野吓傻了,心怀愧疚的同时,以为自己犯了天大的错,注定要吃牢饭。

  “干你们这一行,把人逼到自杀的人多的去了,”他的妻子宽抚他:“你才是第一个嘛,以后小心一点。再者说,这也要怪她,心理素质不好的话,干脆别借贷啊。”

  “地狱之门打开了,”老板幸田轻描淡写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不是为你开的,何必慌张?年轻人,这才是你高利贷事业扬帆起航的开始啊。”

  事实上,吉野的确无需紧张。过了两三天,警察才找到吉野询问,吉野按照老板的嘱咐应付一番,居然就那么过去了。

  这件事情发生之后,吉野对整个世界的认知都颠覆了——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美好和幸福都只向强者绽放,老板幸田就是这样的强者,而吉野要努力成为这样的强者。

  吉野一遍又一遍地阅读着那条对他有着特殊意义的新闻,直到他看着那些冰冷的文字,再无半点愧疚为止。的确很有效果——

  最近一段时间,吉野盯上了上原夏希的孙女,打算诱导对方从事风俗行业,或者拍那种类型的电影也可以。

  这是一笔可以放长线的稳定收入,在高利贷这个行当里,欠债的女人沦落到那种地步几乎是必然的结局。没道理如此轻易的将里美放过去——老板幸田那里也需有个交代的。

  年龄不是问题,可以稍微等一等,等里美到了法定年龄再具体操作,但在此之前,要想方设法击溃对方的心理防线。

  对里美这种性格比较倔强又有主见的小女孩,吉野一度无从下手,但妻子给他出了个好主意——不要去家里找里美,直接到学校,女孩儿的名声很快就会毁掉,紧随而至的就是辍学。在那之后一切都好办了。

  “就这么干。”

  最近一段时间,吉野打算每天去里美的学校兜一圈,混个脸熟再说。

  放下报纸,吉野打开遥控器,选定黎都电视台播放的惊悚电影。

  此时,电视上播放的正是库布里克的《闪灵》,镜头来到杰克·尼克尔森拿着斧头砍门这一幕——

  “砰!砰!砰!”

  门口响起了急促又沉闷的敲打声。

  这并非来自尼克尔森的斧子,竟然是吉野家的门在响……

  吉野吓了一跳,倒不是因为敲门声来的太过突然,而是这种敲门声他本人再熟悉不过——过往,这种惊悚的敲门节奏只会出现在吉野的高利贷客户的家门上。

  “谁在敲门啊,”卧室传来妻子的声音,“吓死人了。”

  “恶作剧罢了,”吉野回道:“不要大惊小怪。”

  吉野在受到惊吓之后,很快镇定下来。他的一个反应是,他被自己的客户恶意报复了。

  想到这里,吉野嘴角不自觉狞笑起来,这段日子那些可怜的欠债人毫无反抗的意识,搞得他的生活平淡如水,昏昏欲睡。

  吉野迈着很轻的脚步,走到门口,故意等着敲门声咚咚又响了几下,抓住下一个敲门声响起的前一秒,猛地把门打开!

  见鬼了……楼道里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简直离谱,刚才的敲门声……明明响的那么急促!

  “Here's Johnny!“

  客厅里传来了尼克尔森那一声邪魅横生的经典台词,吉野当然记得尼克尔森在说这一句台词时,脑袋从被斧头劈开的门缝里伸了出去,眼神如同恶魔。

  伴随着女主温迪·托伦斯那一声声惊恐的尖叫,四周的气氛压抑而紧绷。

  吉野想走回去关上电视,却发现自己腿软到完全动不了,只好死死盯着门外——

  感应灯分明亮着,可楼道里透着一股阴森气息,平日里总觉得亮得太过头的灯光此刻无论怎么看,都太微暗了,像暗夜里一团即将被莫名刮进屋内的阴风吹灭的蜡烛。

  他浑身打着颤,恍惚间,嗅到一股散着阴腐气息的老人味……那是人类即将死亡前才会散发的气味,吉野一次去医院向一名身患绝症、即将死去的老人讨债时,曾嗅到过这种气味,那时他毫无畏惧,只觉得恶心透顶。

  但此刻,每吸一口,他都感觉自己的灵魂在颤抖。

  “呼——”

  下一刻,感应灯那微薄的光也熄灭了。

  一片黑寂之中,吉野看到一个穿着破旧毛衣,身形佝偻的老奶奶,僵硬地站在楼梯口,向这边看来。

  她浑身发着阴恻恻的青光,像尸身腐败后被怨灵操控,眼睛里一片绿白,死寂的眼神仿佛会吸走活人的生气。

  她的四周,绿光笼罩的白墙和地砖以她的双脚为中心,飞速腐化,龟裂,像死鱼的鳞片一般,一股粘稠的血腥味趁乱涌进了他的鼻孔。

  “我……我看错了!”

  吉野几乎咬烂了舌头,才克制住彻底瘫倒在地的趋势,用尽浑身力气,终于把门关上。之后,他仿佛被抽走浑身的力气,两条腿软成一团坐了下去,像一滩无可救药的烂泥。

  “到底怎么回事啊,”这时,妻子打开客厅的灯,急匆匆走了过来,“是谁在敲门?”

  在妻子的视线里,吉野的脸色比家里刚刮的墙皮还要白,额头上、脸颊上凝结了一颗颗豆子大的汗珠,整个人仿佛受到了剧烈的刺激。

  “你,”妻子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看一看?”

  “快!”吉野指着客厅的灯,压低了喉咙,“快把灯关上,别让它知道屋子里有人!”

  “它?”

  妻子茫然地看着自家房门,“它是谁?”

  “砰!砰!砰!”

  又是三下急促的敲门声,吉野的心开始疯狂跳动,极度恐惧从脚底涌遍全身。他死命抵住房门,对妻子说道:“快!帮我顶住,别让它进来!”

  妻子依旧愣在原地,“亲爱的,你到底在说什么呀。”

  “鬼!”

  吉野用嘶吼的方式,发出了极微小而嘶哑的声音,很难想通他是如何办到的,“外面这个东西是鬼啊……”

  “啊!”

  妻子这才慌慌张张跑上前去,和他一起把门顶住,哆哆嗦嗦说着,“真,真的吗?这世界真的有鬼吗?”

  “真的,”吉野的脸色越来越白,“我亲眼所见,比恐怖电影里还要恐怖!”

  “老公,我害怕!”

  妻子吓得直往吉野怀里钻,却发现吉野哆嗦的比她还要厉害。

  这时,敲门声忽然猛地激烈了数倍,频率也在不断加快,整个门板剧烈的晃荡,仿佛随时就要被门后那个厉鬼一锤敲烂!

  客厅里,《闪灵》女主在尖叫,妻子在尖叫,吉野也惊恐地大喊起来,使尽了浑身力量死死抵住门板。

  一整晚,猛烈的敲门声从未停止过。

  直到快天明的时候,敲门声才渐渐停息,吉野和妻子彻底瘫软在了地上,脚下一片湿漉漉的,不知是汗水,还是别的什么。总之,两个人渴极了,几乎要脱水。

  等到太阳高高升起,两个人才从惊魂不定中回过神来,战战兢兢打开门,只见屋外无人,但地上那一滩鱼鳞般的裂痕仍然还在,与四周地板形成鲜明的对比,仿佛人脸的肌肤突兀的衰老了一块儿。

  两个人胆战心惊绕开那块“鱼鳞”,敲开隔壁邻居的门,问道:“抱……抱歉,请问,昨天晚上您有没有听到了剧烈的敲门声呢?”

  “昨晚吗?”邻居男人一脸茫然,“昨晚很安静,什么动静都没有,我难得睡的很踏实。”

  “昨天有个老人在楼道里敲门,您没听见?”

  “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