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不可能在课本上找到邪神 第250章

作者:Zcraft

所以这一片广袤却寂静的区域在荒野已经可以称得上诡异了,形状扭曲的杂草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分割出一条天然的界限,而黑色的土地则由此向广袤区域的中心蔓延。

位于这片非自然因素造成的大片空白中央的,是一座巨大而宏伟的都市。这里的建筑风格与物质世界中的任何城市都截然不同,高耸的尖顶建筑显得纤细而过分精致。它们彼此之间并不完全对称和谐,像是古怪机器上的探针或者铠甲上的甲叶尖刺更多过建筑。

如果从远处看,你甚至会觉得它们完全是被镂空的。

大量细致到极点的富丽花纹和堂皇的雕塑大大小小的点缀在尖塔的各个角落,它们共同构成了这座城市的外围。

在炽热的光带下,这些尖锐建筑竟然呈现出耀眼的金属光泽,令人惊讶的是此地主要建筑材料竟然是金属而非砖瓦,无可计量的白银被用作建筑材料,即使它们只是涂在表面的一层银漆这种奢侈也会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这即使是在金属矿藏丰富的挪得也令人感到震撼和费解。

在闪烁的银色光芒中,城市的下方也被逐渐照亮,错综复杂的桥梁和尖锐的金属塔如同一张交织的大网,把城市分割为上下两层。

上层的建筑大多保持着浓缩着极端奢华和高耸尖锐的古怪风格,那些桥梁除了隔开二者之外也如同血管一般将人或车辆送往城市的各个角落。

而桥梁下方的城市部分则大多有石料堆积,发黑腐朽,与物质世界中拥有古老历史的建筑更为接近。

视线拔高,一座巨大无匹的城堡从下方城市为底部一直延伸向城市的最高处,它周身都覆盖着精细到毫厘的繁琐吊饰,内容包括《挪得之书》中记录的一切神话,乃至曾君临此地的历代诸王。无序混乱的深红色条纹在城堡周身蔓延着,如同向上生长的粗大血管和细密枝丫。

桥梁尖塔和风格特异的建筑群似乎都只是围绕它建设的装饰品。

这即是贵族之城,是污秽血族的源头与圣地

——以诺。

城堡上层的门扉就足有三十米高,它被开在巨大城堡的中部,覆盖在宽阔大道上的猩红色地毯由此蔓延向大厅的最深处。虽然地毯和墙壁上的挂饰应该都只是普通的装饰品,但它们却都散发着浓烈的血气,这让人不由得产生某种错觉,仿佛大厅正悬空在一条真正的鲜血长河之上。

穿过幽暗的长廊,使节团的成员们曾在迷雾深处见过的缠龙黑铁王座矗立在大厅的最深处。

身着暗红色繁丽旧式宫廷盛装的女人慵懒的靠在王座上,她紧闭着眼睛,长长的白色睫毛覆盖在眼睑上。

她惨白的面部就犹如一尊古希腊的女神雕塑,呈现出一种毫无瑕疵的古典美感。薄而抿起的双唇毫无血色,只是点缀着略有颜色的淡淡唇彩。

女人的年龄乍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但五官残留的一点稚气又让人觉得她的年龄可能比想象中更小。只有一些年长的秽血种知道,从他们尚且年幼的时候,王座上就一直坐着这个女人。

秽血种并非传说中吸血鬼怪一般的长生种,但时间却诡异的在她身上停止了流动。

一个全身包裹着宽大黑袍的,宛如蝙蝠般的老人静静的跪在王座之前,这种粗看上去有些寒酸,但却几乎没有一丝褶皱的黑袍其实也是相当昂贵的面料。

他就只是静静的等待着,不敢发出些微声响。

女人的呼吸轻的几乎无法分辨,如果不是她饱满胸口偶尔出现错觉般的起伏,也许会被人错认为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睫毛稍稍颤动了几下,紧跟着如同昂贵红色宝石般的眸光从睫毛的缝隙中泻出微微的几毫。只是这几毫微光却显得惊心动魄,像是要把人的灵魂拖入玫瑰色的虚幻海洋。

一声无比悠久的叹息从唇齿间徐徐吐出,吹散了淤积的死气和宫殿的肃杀,她像是已经许久没有正常的呼吸过了。

那是一种低沉沙哑却又让人迷醉的慵懒嗓音。

“你好像变得更老了,马克斯维尔。”

“才只过了不到半年,这是您的错觉,女士。”

老人用佩戴着白色绸缎手套的右手按在左胸前,面带微笑,语气却像是在和一位普通的老朋友交谈。

“所以我只沉睡不到半年就被唤醒了,而睡眠不足的人往往脾气都会变得很坏,他们看待事物的角度也会偏向于坏的一面,这很合理——马克。”

她的名字是以诺,挪德之地的王从来都只有这么一个名字,从继任王位以来从前的名字就已经失去了意义。这种传统可以追溯到原初的时代,该隐以自己长子的名字为这座城市命名,意为“开始与奉献”。

女王抬起手,遮住原本就不算明亮的光线。与那天晚上不同,以诺的态度甚至可以说是亲切了。

但整座大厅内的光线却随着她的动作无可解释的变暗了一些,不管是金属的荧光还是微弱的烛火。

更加晦暗的环境似乎让她觉得舒服了一些,以诺女王横过身体,把礼裙外两截洁白纤长的小腿搭在铸钢的王座扶手上,微微眯起眼睛打盹。

“说说看,这半年里发生过什么我必须知道的事吗?”

“是。”

说着,被叫做马克斯维尔的的老人不止从哪掏出了一卷足有数米长短的字条,开始由上往下用不紧不慢的语速念了起来。

其中的大部分内容,都被以诺在昏昏欲睡的时候自行过滤了,直到听到了几个相当重要的名词,她才又一次睁开眼睛。

“最近有过一次相当规模的队伍调动,我的亲卫队正在做什么?”

“是的女士,您在四天前的夜晚曾经惊醒过一次,由‘女王之剑’组成的迎宾队伍携带一件圣物去会见抵达阿弗拉镇的使节团——您不记得了?”

马克斯维尔显得非常有耐心,他以及他所属的纳达斯迪氏族成员大都如此,而耐心无论在任何不文化中都算是一样好品格。

“的确有这么一件事,算起来他们现在也应该已经到了。”

女王随口确认道,但她却在不经意间注意到老人为难的表情。虽然她给出了五天的时间,但由精锐狩猎者组成的亲卫队明显拥有更强的行动能力,在以诺的预计中他们应该能至少提前一天的时间抵达阿弗拉。于是她有些意外的问道,

“怎么,难道他们遇到了什么意外?”

“杰弗里说他们遭遇了大股暴民,全歼他们耽误了半天的行程。”

马克斯维尔在这之前就已经得到了迎宾队传递的消息,但这件事也同样让他感到非常奇怪,甚至有些荒诞可笑。

“什么时候连荒野上的暴民也敢袭击以诺的贵族了?”

自称食腐鬣狗的荒野人虽然并不畏惧死亡,但却用着这符合这种称呼的敏锐嗅觉,通常情况下他们不会选择对付拥有氏族的以诺秽血,甚至连面对贱民时也会相当谨慎。

以诺摆正了姿势,彻底清醒过来。

“这背后多半有其他人做的动作,这座城市里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欢迎来自异乡的人类巫师。”

老人无奈的叹息着,目光中闪过洞悉人性的睿智。

“有些仇恨并不会随着时间而消散,对于认同圣血党理念的那些人来说,我们以外的人永远都是食物和敌人。”

女王面露轻蔑的冷笑,

“面对生存和利益,仇恨永远是最微不足道的小事——你太高看那些人了,如果他们想要阻止那些异乡的巫师和我们签订条约,也只会是因为他们不满意自己现在的价码——但我想知道的是,他们为什么会在我之前就得到使节团的消息。”

“查明是谁做的了吗?”

马克斯维尔摇了摇头,他们在新党和圣血党中安排的眼线都没能得到任何消息。

他张了张口,思考着是否要把自己掌握了的一条线索说出来。因为那太过于愚蠢荒诞,甚至称不上什么有用线索。

“你似乎还有什么想要说的事。”

“是的......杰弗里在烧死最后一个暴民的时候,从他的口中得到了一条勉强算是线索的事。”

他仍然有些犹豫,不知道是否应该用这句有些冒犯的蠢话浪费女王陛下的小憩时间。

“那个暴民在临死前说他们必将在这次战争中胜利......因为这一次,真正女王站在他们的身后。”

女王这个称呼对于秽血种而言,并不只是一个普通意义的头衔。秽血种不会同时诞生两位女王,这是在千百年的岁月中被证实过的铁则。

“是吗,这倒是个新鲜的说法,她是什么人总不会也叫以诺吧?”

“不......她的名字似乎是克里斯蒂娜·罗伊斯·莉莉丝。”

在某个瞬间,以诺红色宝石般的眸子骤然收缩成细小的竖线,王座下的环形凹槽中竟然奔涌出大量滚烫的血液,一时间巨大的压力让身为上位秽血种的马克思维尔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良久之后,这种令人窒息的压力才逐渐消失,翻涌的血色浪潮也变得平静下来。

骇然的情绪填满了他的心脏,马克思维尔从未想过自己与女王的差距竟然已经巨大到这种程度,但强烈的疑惑也慢慢滋生起来。

女王为什么会对一个冒牌货的名字产生这么巨大的反应?

在沉默片刻后,以诺的嗓音变得冰冷,似乎已经不再有继续交谈的意思了。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大厅内的所有光线都骤然熄灭,马克斯维尔对着女王的位置躬身,然后退向黑暗的大厅。

“莉莉丝......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字。”

女王的呢喃传入他的的耳中,而后者理智的没有去思考这句话的含义。

第六十章 鱼饵和鲨鱼

从艾拉把自己关进房间起已经过了三天的时间,期间只有翎每天往返于门的两侧。

少女在这四天的时间里醒过四次,每次都是固定的一个小时。在这段短暂的时间里她只是偶尔会看看那几本黑魔法抄本,除此之外她几乎什么都不会做,既不说话也不会笑。

艾拉似乎是打定主意把自己关在一个人的世界里,像是一只蜷缩起来的刺猬,生怕伤害到任何敢于接近自己的人。

但翎的固执却也一点也不输给她,她绝不允许前者把自己封闭起来,哪怕只是那短短的一个小时。

艾拉明白翎坚持的是什么,

翎也很清楚艾拉畏惧的是什么,

但能够彼此理解的两人——却也因此才更不会认同对方所想的。

——

经过一次不那么准确的测量,海德认为自己的身高比最开始要高了一公分。虽然这更多是出于测量者对自己的宽容,但他还是借此相信平凡人对此的研究经验是十分可靠且有效的。

又是一个光线晦暗的早上,海德理智的坐在酒吧大厅的角落里,回避开心情极度恶劣的翎,他提前就把一杯热牛奶喝酒了肚子,生怕给前者留下任何发作的借口和机会。

特别是今天早上外出归来之后,他明显感觉到翎的心情比平时更差了。

直到现在海德也还是不知道那天晚上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尝试过用各种旁敲侧击的方法询问过事情的原委,但翎的表现却比暴怒还要让他毛骨悚然。那个性格火爆的女孩当时竟然愣了半晌,然后摸过一瓶血鸡尾酒仰头灌下了大半瓶,一言不发的缩回吧台角落。

翎在这几天里几乎尝试了通过所有能够了解到“诺伯德·威廉姆斯”的渠道去探寻关于他的一切,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消息。

她想要借此分担艾拉将要面对的危险,或者借此证明她的无害。而那天晚上的话,即使是对海德他们说也有些不太妥当,因为这并不是信任与否的问题。

——

海德现在觉得自己要憋屈坏了,自从这次旅途开始,意外就接连不断的依次出现。影子失踪了,艾拉陷入沉睡,可他却连敌人的人影都没看到。

使节团的力量在随着时间不断受损,仿佛有一张看不见的巨大蛛网层层叠叠的从黑暗中压了上来,强韧,黏滑,密不透风,让他觉得喘不上气来。

他郁闷的把手伸向屁股下面的酒箱可却捞了个空。不知不觉中,空酒瓶已经把身边的木桌堆满了,可他却几乎没有感到什么醉意。因为需要经常接触魔药和有害的矿物,像他们这种程度的巫师大多拥有不弱的毒素免疫或者药物抗性,区区几瓶酒已经很难让他进入那种毫无防备的醉态了。

海德重重的一拳砸在桌面上,虽然他不是翎那种好斗的异类,现在却也想面对敌人痛痛快快的发泄一下。

这一拳的力量稍微超出了海德的预计,震动沿着桌面向两侧扩散,空酒瓶立刻变得摇摇欲坠。没有去看迅速发白然后转红的手指关节,他的脸色一变,反应迅速的伸手去扶那个坠向地面的空酒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