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从蒙童开始 第101章

作者:骑小猪兜兜风

卫辰对此当然无所谓,倒是盛长枫和齐衡始终对这个说法持否认态度。

他们一向敬卫辰如师,自问与卫辰之间的差距有如萤火比皓月,哪里敢与卫辰并列。

眼看顾廷烨和盛长枫大眼瞪小眼,互不相让,另一位“才子”赶紧出来打圆场

“二叔!你也太胡闹了。盛家二哥与你,还有小先生都是同辈论交,长枫哪能对你以叔父相称,那辈分岂不是全乱了?”

顾廷烨自知理亏,当下轻哼一声:“也罢,像他这种晚辈我也消受不起,还是元若我侄深合我意,二叔日后一定好好疼你。”

说着,顾廷烨就伸手拍了拍齐衡的肩膀,一脸的慈祥。

齐衡愕然地张了张嘴巴,终究是没有多说什么,当下转头数落起了一旁看笑话的盛长枫。

“我知道你记性好,把那一百二十篇文章都背下来了。可小先生的《谈文录》是何等的博大精深?就是再读一百遍也不嫌多!

我与顾二叔在考前温习此书有什么错,

轮得到你在这儿说嘴?也就是小先生人在禹州,要是看见你这副模样,肯定狠狠收拾你一顿!”

听到齐衡把卫辰抬了出来,盛长枫当下心中一凛,讪讪地笑了笑,赶紧打岔道:“好了好了,有什么话等考完出来再说吧,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入场了!”

见盛长枫一熘烟地提着考箱跑了,齐衡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叫上顾廷烨一起快步跟了上去。

此时天色拂晓,龙门洞开,考生们按照唱名顺序鱼贯而入。

经过禹州士子所在区域的时候,顾廷烨的脚步突然放缓了几分,表情略微有些凝重。

齐衡与卫辰多有书信往来,见此立即就明白了顾廷烨心中所想,当下笑着道:“放心吧二叔,小先生的《谈文录》你自己也看过不止一遍了,难道还不知道它究竟有多大威力么?”

顾廷烨闻言不禁笑着点了点头,当下便加快脚步,与齐衡追上盛长枫,一起加入了开封府考生的队列。

这次开封府教谕的运气不太好,抽的签相当靠后,开封府考生等了一个多时辰,才听到辕门前传来监门官中气十足的喊声。

“开封府考生入场!”

顾廷烨与齐衡、盛长枫三人闻言都是精神一振,跟着队列缓缓进入了辕门。

进去之后,考生无论贫富贵贱,一律宽衣解带,赤身裸体接受搜检。

即便顾廷烨和齐衡一个家里是侯爵,一个家里是公爵,到了这里也是一视同仁。

搜检完毕,考生们重新整理好衣裳和考箱,在书吏的指引下寻到各自的号舍坐下。

搁下考箱,摆好笔墨纸张,考生们便都伸头从门洞向外张望,看书吏开始发卷,考巷中孔孔露头伸足,却是鸦雀无声,一片肃穆。

这时顾廷烨才发现,对面老舍那人自己竟然认识,正是卫辰上己节讲学当日,痛哭流涕的那名中年士子。

顾廷烨记得此人的名字,郭进,顾廷烨还知道,这应该已经是此人第四次参加乡试了。

顾廷烨注意到郭进时,郭进也看到了他,二人对望一眼,相互鼓励地笑了笑,而后便都低下头,开始完成这场人生中最重要的几场考试之一。

郭进拿到封装好的试题卷子,手心满是汗水。

接连三次落榜,已经让他心灰意冷,这次重整旗鼓来考,只是那日遇到卫辰后,唤起了他心底深处那一丝不甘心。

郭进是密县神垕镇人,神垕镇义学书库所藏的《谈文录》,他足足借阅了七八次,期间更是将整套书的内容一个字一个字地用手抄录了下来。

郭进知道,在禹州,像他这样屡试不第的士子还有很多。

大家都把那套厚厚的《谈文录》当成了自己最后的希望,如同海绵一样从中疯狂地汲取着养分,只为了那点儿渺茫的机会。

或许这一次,会与以往不一样吧……

郭进深吸一口气,缓缓

启开试题卷,本场乡试首题赫然出现在眼前。

“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揜其不善,而着其善。”

看到这一道出自《大学》“诚其意”一章原文的考题,郭进不禁为之错愕,紧接着又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然后,就是一阵狂喜涌上心头。

这道题,他竟然做过!

就在谈文录最后部分的一百二十道模拟考题之中!

虽然模拟题只是截取了其中的一段话,但题意基本还是一样!

这些模拟题郭进全都认真答过,并且参照卫辰在书中的讲解以及提供的范文,将自己的文章修改了不止一遍。

后来一次讲会的时候,郭进还有幸得到了卫辰亲自指点的机会,所问的恰巧是眼前这道题。

当时卫辰耐心指点了他文中的不足之处,并提出了改进的方法。

郭进回去以后,又根据卫辰的建议,将这篇文章好好修改了一遍。

是以郭进对这道题印象极深。

巧合!

太巧合了!

全特么是巧合!

即便是认真研习过《谈文录》的禹州士子中,郭进敢担保,自己也是蝎子粑粑独一份!

这一刻,郭进突然感觉自己幸运到了极点!

他忍不住浑身颤抖,激动到连笔都握不住,整个人心潮澎湃,在号舍里无声地狂吼着,以至于面目狰狞可怖。

如果这时有人透过门洞看见号舍里的场景,准会以为这个考生已经疯了。

半晌后。

郭进终于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仔细回想自己修改过的文章,略一沉吟,便提笔蘸墨,开始破题。

“以自欺者欺君子,小人之意伪矣!”

第241章 心惊胆颤

郭进收起心神,专注于文章之上,不过一个多时辰,便写完了这第一道四书大题。

他刚放下笔,活动了一下自己略有些酸痛的手腕,想要仔细检查过后,便将重新文章誊写一遍。

就在此时,隔壁不远的号舍中,突然啪地一声,像是有人将笔墨砸在了地上。

未待郭进反应过来,便听人哀嚎道:“杨元震,你也是读书人,当初也曾受过寒窗之苦,如今一朝贵为考官,居然出题来刁难我等后进考生,真真禽兽不如!我……,不考了,不考了……”

考巷中鸦雀无声,只能听到那考生一顿撕心裂肺的痛骂之声。

不多时,几名监考的军士已是如狼似虎地奔了上去,毫不留情地将那名考生制服,飞快地拖了出去。

那考生口中还在不停地嚎叫着“杨元震,汝贱婢所养,非人哉,非人哉!”直到被用布团塞住了嘴,才逐渐消停了下来。

“又逼疯一个……”

郭进满是抬头纹的额头上顿时渗出了几滴冷汗,心中暗自庆幸,若非自己有幸得了知州大人的指点,只怕也比外面这人好不了多少。

明伦堂内。

本次乡试的主考官杨元震正一边喝着清茶,一边与身旁几位考官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听到外面的喧闹,杨元震微微皱眉,放下茶盏,叫来门口的书吏询问情况。

等到听清事情的经过,杨元震的老脸顿时拉了下来。

“竟有如此考生,敢出言诋毁总裁,真是胆大包天!”堂上坐着的同考官都是脸色怪异,下意识地帮着骂了几句。

杨元震倒是没有露出什么恼怒的神色,只是澹澹道:“当初本官为考生时,也曾年少轻狂,对考官多有腹诽。而今自己做了考官,方知此中难处。也罢,也罢,本官为国抡才,只求问心无愧,便是受些骂名,又有何妨?”

诸位同考官闻言都是微微一愣,旋即忍不住在心中暗自赞叹。

总裁不愧是总裁啊!

无缘无故挨考生一顿骂,本来是一件丢脸的丑事,可经他的口这么一说,居然成了一件值得宣扬的好事了!

杨元震今日这番话传出去,试问谁不赞他一声虚怀若谷,公忠体国?

想来天子听闻此事之后,也会记在心里,予以褒扬!

此时,一名机灵的同考官眼珠一转,上前询问道:“总裁,此人扰乱考场,是否要将他的功名革除,以示惩戒?”

杨元震赞许地看了那同考官一眼,而后摆了摆手道:“不必了。寒窗十年,也是殊为不易。将他逐出考场,小惩大戒一番,磨一磨他的性子也就是了。”

众考官无不拜服,借此机会啧啧称赞:“总裁宽宏大量,非寻常人可比。”

看见这一幕,杨元震矜持地捏着颔下短须,心中也是颇为自得。

这次主持乡试,本以为能收下一群前途远大的门生,就已是非常不

错,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让自己趁势宣扬了一波美名。

真是不虚此行啊!

不过有一说一,杨元震自己也觉得这次考题出的确实有些难了,普通考生想要据此写出合格的文章,只怕殊为不易,等到阅卷之时,倒是可以相应地稍稍放宽些标准。

……

九天六夜精神与身体上的双重煎熬过后,考生们终于迎来了暂时的解放,出了贡院准备好好回去睡一觉,以消除满身的疲惫。

交上来的卷子经誊录封存,送到了至公堂中,主考官杨元震便带着诸位同考官开始阅卷。

杨元震的心情颇为愉快。

在他想来,以今科河南乡试考题的难度,能够写出合格文章来的考生应该不会太多。

毕竟河南的乡试竞争一直不算激烈,内卷程度远远不如江南、江西那些南方的科考大省,考生的水平自然也是差了许多。

是以杨元震早就与诸位同考官吩咐过,稍微放宽录取的标准,只要是看得过眼的文章,就可以送到他这里来与他过目。

只是,这卷子一路阅下去,杨元震越看越觉得惊愕。

下面同考官送上来的文章,整体水平确实大部分都和杨元震所料一样,只是差强人意。

但是,其中令人眼前一亮的佳作,却也比杨元震预想中的数量要足足多出一倍。

甚至有几名考生写的文章,理趣精深、气格昌大、词真法老、风度飘逸、精彩之极,让杨元震都忍不住拍桉叫绝。

能够写出这等文章来的考生,照理说应该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可是杨元震冥思苦想,也难以在本省那些声名在外的才子中找到对应之人。

一个两个黑马也就罢了,突然冒出来这么多黑马,一时间让杨元震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毕竟乡试三年一届,某一届的考生迎来大爆发,这种事以往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因此杨元震虽然诧异,倒也并未将此事太过放在心上。

只是,等到一百二十份录取之卷选定,拆开弥封、唱名填榜之时,杨元震终于再也不能澹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