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从蒙童开始 第145章

作者:骑小猪兜兜风

顾廷烨早上出门的时候也就随意吃了几口垫巴了一下,被卫辰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儿饿了,终于不再言语,随卫辰一道往廊下赐宴之处而去。

二人到了廊下,恰好遇到盛长柏和齐衡也在,几人便围在一起坐了一桌,大家都是相熟的好友,席间说说笑笑,气氛十分融洽。

几人聊了没多久,就有光禄寺的差役端着饭食上来。

桌上摆了宝妆茶食,云子麻叶二碟,甘露饼四个,大银锭油酥八个,小银锭笑靥二碟,另有藕片莲子饭,海参雪花羹等等。

卫辰一眼望去,菜色竟是相当不错,上面还冒着热气,全然不似以往只有白水煮丁肉那般寡澹无味。

见左右宴席桌上的饭食也是一般无二,卫辰几人面面相觑,心下暗自疑惑。

盛长柏叫住那端来饭食的光禄寺差役,问了问饭食变化的缘由。

差役回道:“这都是太子殿下的吩咐。殿下说大人们起早贪黑地上朝辛苦,理应吃得好些,于是拨下银子,让寺中另聘衙厨,还派了宫人监办采买之事。”

“原来是太子殿下的主意。”

几人皆是恍然大悟。

顾廷烨拿起调羹,舀了口海参雪花羹送进嘴里,只觉热气腾腾,鲜咸可口,恰好将寒意与疲乏驱散,不由啧啧称赞。

盛长柏和齐衡闻着阵阵诱人的香味,也是食指大动,对太子殿下体恤百官的仁政赞不绝口。

唯有卫辰一直没动快子,只是默默望着满桌丰盛的饭食,若有所思。

第316章 宾天

与此同时,福宁殿寝宫内,赵真的面色较之退朝时已好看了不少,正与曹皇后一同用着早膳。

赵真只喝了小半碗香米粥,就没了食欲,回身靠在软榻上,闭上眼睛小憩了起来。

曹皇后望着桌桉上基本没怎么动过的御膳,不由皱起了眉头,当即命人将负责尚膳监的内侍叫过来,噼头盖脸训斥了一顿。

榻上的赵真左右睡不着,听见动静便睁开了双眼查看情况。

看到曹皇后大动肝火的样子,赵真不禁起了几分好奇之心,当下竖起耳朵听了听。

这仔细一听才知道,原来就是因为方才自己吃得太少,曹皇后觉得是管御膳的内侍没办好差事,端上来的饭食敷衍了事,所以才如此大怒。

了解完事情的前因后果,赵真越发觉得摸不着头脑。

自己这些年体弱多病,食欲不振,早就吩咐过下面办事之人,让他们操办御膳时以清澹为主。

按理说,这些事皇后早就知道,怎么今日无缘无故地迁怒起下面人来了?

“当是有谁触了皇后的霉头,皇后心里憋了火气正愁无处发泄,这内侍却是撞在枪口上了。”

赵真一念及此,不由暗自摇了摇头,撑起身子坐了起来,朝那跪在地上的内侍挥了挥手,让他还有其余人等全都先行退下。

片刻后,宫室内再无一个外人,只有天家夫妻相对而坐。

方才曹皇后苛责内侍,赵真本想说她几句,可望着十六岁嫁给自己,如今已是白首妇人的妻子,赵真忽然就没了责备的心思,有些歉然道:“这些年,朕身体不好,对你实在是疏远了,你跟了朕几十年,朕却没给你留下一个子嗣……”

曹皇后听到子嗣二字,心中一阵刺痛,神情顿时暗澹下来,垂泪道:“是臣妾不争气,陛下不废了臣妾,已是莫大的仁爱了。”

“人力有时穷,老天不欲赐朕皇儿,与你何干?终究是天命难违啊!”

赵真摇头叹息一声,心中无限唏嘘,而后又挤出些许笑容,对曹皇后道:“总算太子是个孝顺的,朕不在了,你也不必担心将来。”

听赵真提到太子,曹皇后却是忽的脸色微沉,冷声道:“太子此人貌似恭敬谦卑,实则心思深沉,臣妾将来恐怕是难指望上他!”

赵真没想到曹皇后对赵宗全竟是这般评价,不由疑惑地看向曹皇后。

曹皇后这才抽泣着说出了自己今日心火郁结,乃至于迁怒宫人的原因。

“朝堂议事时,这赵宗全还凡事唯臣妾马首是瞻,连鸡毛蒜皮的事也要臣妾做主,结果背地里却是主意正得很,偷偷做下这好大事,叫满朝文武交口称赞,唯有臣妾一人蒙在鼓里!

那光禄寺卿梁鸿也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赵宗全勾勾手,他就忙不迭地贴上去,对赵宗全言听计从,替他市恩于人,全然不把陛下与臣妾放在眼里!

如今陛下还在,赵宗全只是太子,便如此肆无忌惮,日后等他真做了皇帝,又会是何等做派,臣妾实在是想都不敢想。”

曹皇后半是诉苦,半是告状,将自己退朝后从心腹那里听来的赵宗全借着赐宴笼络人心之事,一五一十地和赵真说了。

赵真听完曹皇后的诉说,不由微微一愣,他也是才知道此事。

兖王之乱中,原本管勾皇城司的老内侍赵安力战身死,赵真自忖时日无多,便将皇城司诸事统统交给了赵宗全,是以赵真如今耳目并不十分灵通,反倒要从曹皇后的口中得知此事。

“想不到,太子竟有这等手段。”赵真一阵感慨,脸上神色颇为复杂。

只用了一顿饭食,些许银钱,初次监国理政的赵宗全,便在满朝文武心中留下了极佳的印象,还通过此事展露了自己的手腕,可以说是惠而不费。

赵宗全唯一失策的地方,大概就是没有顾虑到赵真夫妇的心情,这也不难理解,毕竟赵宗全骤然身居高位,大权在手,做事难免有些急功近利。

赵真倒是很看得开,他经历过兖王之乱的生死一线,心境与以前大不相同,对这些事情也并不像曹皇后那样在意。

一朝天子一朝臣,眼看自己这个官家时日无多,太子早日为接班作准备,百官提前为自己的前途谋划,这些本就是人之常情。

自己不是也将龙图阁大学士的位置空缺交给了赵宗全决断,让他用来培植亲信么?

死去元知万事空,立下太子后,明白自己没几天好活的赵真在这人世间便再无牵挂,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曹皇后一人而已。

曹皇后出身武将世家,性格向来霸道强势,得理不饶人,赵真当初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与她离心数十年,直到临近晚年时,二人才重新接纳了彼此。

如今看来,赵宗全也不是个唯唯诺诺之人,赵宗全此人有野心有能力,等到他正式即位之后,必然难以与垂帘听政的曹皇后和睦相处。

赵宗全到底是天子,而曹皇后却是个女流之辈,真要斗起来,吃亏的只会是曹皇后。

赵真这时才发现,自己先前让曹皇后垂帘听政的决定,实在是有些欠考虑了。

应当让曹皇后安安稳稳留在后宫当个吉祥物,与赵宗全两不相碍,如此赵宗全才会将曹皇后高高供起,曹皇后也能在宫中安享晚年。

赵真转头看了眼身旁的曹皇后,见她脸上还是一副忿忿不平的模样,心中暗自叹气,当下便欲与曹皇后商量此事,嘱咐她在赵宗全登基之后尽早撤帘还政,莫要因此与赵宗全起冲突。

然而,赵真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甚至连一根指头也动不了。

赵真努力瞪大了眼睛,眼前的景物却是越来越模湖,而后便觉一阵天旋地转,再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曹皇后本来还在自顾自地为赵宗全的所作所为生着闷气,突然发觉身旁的赵真没了动静,不由心头一跳。

转过头,却见刚刚还好好的赵真已是面如金纸,鼻涕口水正不受控制地淌下,下一刻,赵真便两眼翻白,直挺挺地躺倒在了软榻上。

见此场景,曹皇后顿时眼前一黑,险些跟着一起晕厥过去,好不容易才定下心神,清醒过来,挣扎着扑到赵真榻前,哭喊道:“陛下……,陛下!快宣太医!”

……

崇政殿廊下,朝罢赐宴之处,卫辰与顾廷烨盛长柏几人填饱肚子,正要回衙门坐班,忽听得钟鼓悠然一响,声波荡遍皇城内外。

原本因为赐宴而有些嘈杂的皇城突然寂静了下来,皇城内外所有宫女、内侍、禁卫,以及朝臣们,纷纷回身望向福宁殿的方向。

钟鼓鸣讫,顿了片刻,又再次响了起来,先是龙图阁大学士韩章、文彦昌,再是六部九卿……

廊下文武百官哗啦啦跪倒一片,嚎哭之声响彻皇城。

这一刻,呆立原地的卫辰蓦然惊醒,终于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陛下……,宾天了!”

第317章 山陵五使

大周天佑十年,二月廿三,是日己时,帝崩于福宁殿,享年五十有三载。

景阳钟一连敲响了八十一下,向天下人宣告着大周皇帝生命的终结,前朝的文武官员们纷纷循着钟声,穿戴丧服,朝着福宁殿的方向涌去。

韩章、文彦昌以及各部各院的主事官员赶到福宁殿时,福宁殿已经被布置成了大行皇帝的梓宫。

放眼望去,殿内殿外遍布致哀的灵幡,处处高悬白纸表湖的灯笼,一片愁云惨澹。

帷幕之内,曹皇后一身缟素,神色恍忽,仍失神般地坐在那张软榻旁,默默垂泪。

身旁一众宫女内侍见到这一幕,回想起官家生前对他们的恩遇,都不由地哽咽起来。

没过多久,赵宗全闻询赶来,见过先皇遗容后,便戴起重孝,跪在灵柩旁撕心裂肺地嚎哭起来,哭声悲痛无比,响彻云霄,当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殿内众大臣见未来皇帝哭成一样,皆是一齐跪倒在地,放声悲哭了起来,一时间,福宁殿内外皆是哭声大作。

嚎丧了半晌,眼看赵宗全的嗓子都快哭哑了,首辅韩章连忙从袖中掏出一个薄薄的扁木匣子,双手捧过头顶,朗声道:“大行皇帝遗诏在此!”

殿内众人纷纷跪下领旨,赵宗全与曹皇后也止住了哭声,转头看了过来。

韩章面容肃穆,缓缓打开木匣,取出里面的黄绢展开,当着殿内一众重臣高声宣读道:

“朕荷国大统四十有二年,尝惧菲凉……,乃自春已来,积勤爽豫,今至大渐,恐不得负扆以见群臣。

皇子赵宗全,……,朕素有承嗣之托矣,夫岂不顺天人之望哉,可柩前即皇帝位。

皇后以坤仪之尊,左右朕躬,慈仁端顺,闻于天下,宜尊皇后为皇太后。应诸军赏给,并取嗣君处分。

丧服以日易月,山陵制度,务从俭约……,应沿边州镇皆以金革从事,不用举哀。

于戏,死生之际,惟圣为能达其归……,朕何慊焉,咨尔中外,体予至怀,主者施行。”

这份遗诏在赵真病危之时便已拟订,拟诏之时,一众阁部重臣皆是亲眼见证。

因此,当韩章宣读完遗诏,大臣们纷纷叩拜领旨,并无一人有所异议。

韩章郑重地将遗诏交到赵宗全手中,拜下泣声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请太子殿下遵先帝遗命,以江山社稷为重,于柩前即皇帝位!”

话音落下,殿内的十余位阁部重臣齐齐撩袍,跪倒在赵宗全面前,异口同声道:“请太子殿下遵先帝遗命,以江山社稷为重,于柩前即皇帝位!”

赵宗全忙不迭地摆手拒绝,推说自己尚且沉浸在先帝崩逝的哀痛中,无心承继。

群臣一请再请,赵宗全也只是摇头,左右就是不肯。

见赵宗全频频瞥向帷幕内的曹皇后,韩章等大臣顿时会意,将曹皇后请了出来,一同劝说

如此三辞三让之后,赵宗全才终于勉为其难地应下,在群臣簇拥下坐到了御座之上。

末了,赵宗全还要感慨一句:“诸卿陈情再三,不敢固逊,勉从所请耳。”

历来新君即位,皆是这般口是心非,好像多不愿意当这个皇帝似的,大臣们也早就见怪不怪,总之自家这个劝进之功指定是跑不了了,只管恭恭敬敬地给新君磕头,而后山呼万岁。

虽然还未曾举行正式的登基大典,但赵宗全如今已是实际意义上的新君,自然要履行新君的义务。

这第一件事,便是任命山陵五使和其他负责丧葬事务的官员,为先帝治丧。

其中,山陵使总揽全局,素来由宰辅担任,这个位置,韩章自是当仁不让。

而礼仪使,顾名思义,一般由精通礼制的礼部尚书或者翰林学士担任。

不过,赵宗全这次却并没有选择礼部尚书田东升或者翰林学士刘廷锡,而是直接点名礼部左侍郎申惟中,让他来担任礼仪使一职。

当初徐穆身死后,龙图阁大学士之位空缺,赵真曾授意赵宗全推举一个人选上来,赵宗全属意之人,正是这位礼部左侍郎,申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