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从蒙童开始 第47章

作者:骑小猪兜兜风

“是啊,兴云贤弟乃是惊世之才,连学究天人的青藤先生都破例亲自收他为弟子,孙儿与兴云贤弟相交,也是获益良多。”

“青藤先生?”

老太太听到这个名字微微一怔,而后语气忽然变得急促起来,盯着面前的盛长柏问道:“可是那姓庄名钧,字子重的青藤先生?”

第73章 陈年旧事

盛长柏见状,心头暗自后悔。

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众所周知,盛家老太太徐瑛乃是上代勇毅侯徐平旌的独生女儿,自幼养在宫里,受皇家仪礼熏陶,出身十分尊贵。

可却鲜有人知,身为勇毅侯独女的老太太早就与娘家勇毅侯府断了往来。

老太太是独女,并无兄弟姐妹,双亲去世后,侯爵爵位便由族中过继的嗣子继承,至此,勇毅侯府众人便与老太太没多少亲情了。

盛纮高中进士后,老太太为他议亲,本有意与娘家勇毅侯府联姻,可侯府那边却是没当回事,只随便打发了几个旁支庶女出来,品貌家底皆不合老太太的意。

最终,老太太为了盛纮的前程着想,拒绝了娘家的姑娘,转而替盛纮求娶王家嫡次女王若弗,这才有了后来的华兰、长柏等人。

当然,老太太也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至此之后,老太太与娘家再无往来,多年的情分一朝散尽。

时隔多年,老太太当年的选择是对是错,值得与否,恐怕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但站在盛长柏的立场上,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愿与江宁徐家攀扯上的,毕竟当年若真让徐家那庶女和他老爹结了亲,又哪还有他盛长柏呢?

青藤先生庄钧,当年曾随勇毅侯徐平旌南征北战,在帐下出谋划策,后来也与徐平旌一道解甲归田,之后才云游四海,讲学天下。

庄钧本是江西吉安人,而今却隐居于江宁城郊,须知,江宁正是勇毅侯府所在。

因此,盛长柏理所当然地认为,庄钧仍然与江宁徐家来往密切。

这也是为什么,先前卫辰拜师时,想带着盛长柏一起,盛长柏却百般推脱,打死都不肯去。

并不是盛长柏不认可庄钧的学识人品,而是盛长柏心思纯孝,敬爱祖母,他担心要是自己也成了庄钧的弟子,恐怕会伤了祖母的心。

可盛长柏怎么也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在他自己这儿出了差错,说起好友卫辰时,太过激动,一时口快,竟把青藤先生这个名字也带了出来。

此时,老太太听到青藤先生时异乎寻常的反应,似乎恰是印证了盛长柏之前隐藏在心底的担忧。

盛长柏立时跪倒在地,磕头道:“是孙儿不孝,不该在祖母面前提起那人的名字,请祖母重重责罚,孙儿绝无怨言!”

“好端端的,跪下做什么?”

老太太见孙子莫名其妙跪在地上,吃了一惊,赶紧命房妈妈把盛长柏扶了起来,问清缘由。

待听盛长柏说清楚前因后果,老太太顿时哭笑不得,指着盛纮和王若弗没好气道:“你们就是这样在儿子面前编排我老太婆的?”

盛纮自己就是那些陈年往事的亲历者,知道得自然比儿子更多,他方才听见祖孙二人的对话,又看见盛长柏跪在地上请罪,顿时就猜到了几分。

盛纮心知,这

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府里只有少数几个老人知道,没谁有胆子嚼舌根,也就只有王若弗闲得没事,会说给儿子听了,说也就算了,还说得不清不楚,在老太太面前闹这么大一个乌龙。

看着丈夫看向自己不满的眼神,王若弗也是一脸的委屈,她哪知道儿子这么愣头愣脑,事情还没搞清楚,就先把罪过揽在自己身上了。

王若弗赶紧开口,和儿子解释道:“柏儿,你误会了,你祖母确实与徐家没了往来不假,可那庄先生,却是你外曾祖父的忘年之交,早年间还曾到过咱们家的。”

“来过家里?”盛长柏忙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盛纮轻声道:“那是我与你母亲大婚之时,还没有你,你自然不知道。”

盛长柏脑子都有点发懵,消化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又连忙问道:“那庄先生为何不回吉安老家颐养天年,而是在江宁隐居?”

“这个……,我们却是不知了。”盛纮和王若弗相视一眼,都是摇头。

这时,老太太开口,缓缓答道:“我想,大概是因为你外曾祖父,就葬在江宁城外吧……”

盛长柏恍然大悟,怅然道:“这么说来,庄先生留在江宁,并不是为了辅佐勇毅侯府?”

“他在乎的是你外曾祖父这个人,可不是什么勇毅侯。”老太太语气鄙夷道:“如今那位勇毅侯……,呵,哪里入得了他的法眼?怕是上赶着求他辅佐,他也不会理睬!”

“原来如此……”

盛长柏长长吐出一口气,这才知道自己闹了多大一个乌龙。

见盛长柏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王若弗一阵心疼,赶紧上前宽慰道:“都怪母亲不好,事先没和你说清楚,没事,现在知道也不晚。再说了,你之前那么做,不也是说明你对你祖母一片纯孝之心么?你祖母都看在眼里,不会怪罪你的。”

王若弗一边说着,一边眼巴巴地看向老太太,老太太笑着点头道:“柏儿,你母亲这话说得没错,你有这份孝心,祖母很是欣慰。”

盛纮狠狠瞪了王若弗这个罪魁祸首一眼,而后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几步走到老太太近前,语气略带讨好道:“母亲,您与庄先生也是多年未见了,既然他人就在江宁,何不趁着华兰大婚,把他请到家里来,叙一叙旧情也是好的啊。”

老太太瞥了盛纮一眼,立刻就知道了这个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心里在想什么,还不就是凭借自己这张老脸,请庄先生来家里教导长柏、长枫几个么?

不过,老太太也不得不承认,盛纮的这个提议确实让她有些心动。

老太太目光温和,落在恭立一旁的盛长柏身上,轻声问道:“柏儿,祖母问你,你可愿意拜在庄先生门下研习学问?”

盛长柏愣了愣,而后不假思索道:“孙儿愿意。”

庄钧是闻名天下的大儒,受天下读书人景仰,盛长柏也不例外,当初若非有所顾忌,恐怕盛长柏早就和卫辰一起去湖畔小院拜师了。

如今听祖母的口气,似乎对说动庄钧来盛家教书颇有把握,盛长柏自然是乐意之至。

老太太点点头,将目光从孙子身上收回,看向面前的盛纮,淡淡道:“庄先生年纪大了,受不得来回奔波,等华儿的婚事办完,你也升了京官,在京里一切都安顿好了,我再亲自修书去请他。”

还得等到入京?

盛纮闻言,不禁有些失望。

但仔细一想,又觉得老太太言之有理,反正家里两个哥儿年纪还不大,只要老太太能把人请来,其它一切都好说。

于是,盛纮喜孜孜地躬身一礼,恭敬道:“还是母亲考虑得周全,孩儿都听母亲安排!”

第74章 叫师兄

老太太年纪大了,精力不济,一众小辈请完安,见老太太有些乏了,便自觉告退,只有即将出嫁的华兰被老太太留了下来,嘱咐些事情。

出了寿安堂,盛纮脸上笑容灿烂,心情极好。老太太从不轻易许诺,既然已经答应了请庄钧来盛家,那这事应该就是八九不离十了。

一想到名满天下的青藤先生即将来他盛家家塾中任塾师,盛纮就乐得合不拢嘴。

长柏长枫他们得了青藤先生的教导,学业必然一日千里,若是这两个儿子日后都能考中进士,盛家又会是何等的风光体面,恐怕盛纮做梦都能笑醒了!

思及今日之事,盛纮也不由有些感慨,果然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老太太不愧是勇毅侯独女,无论是眼界见识,还是脸面人脉,对盛家来说,都是一笔莫大的财富。

当然,也只有在这种时候,盛纮才会想起老太太的好来。

盛纮正想着青藤先生的事,突然见堂兄盛维快步走到面前,轻轻拍了自己肩膀一下。

盛维笑着拱手道:“我在宥阳就听说,你家里那位卫小娘又有身孕,恭喜贤弟膝下再添一子啊!”

“才几个月,还不知道是个哥儿还是姐儿呢。”话虽是这么说,但盛纮脸上还是不由浮现几分笑意。

盛维道:“是男孩当然最好,是女孩也无妨,只要子嗣绵延,便是家宅兴旺之相。”

“兄长这话说得有理,终归是自己的孩子,不管是哥儿还是姐儿,我都不会慢待了他(她)。”盛纮点点头,对盛维这番话颇为赞同。

“妇人家有孕,虽是家中喜事,于其自身却也最是凶险,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盛维闲扯半晌,终于切入了正题:“我来之前,特地在家里挑了几个手脚麻利、又懂妇人孕事的女使婆子,正好送到那卫小娘房里贴身服侍,你看如何?”

“送人去卫小娘房里?”

盛纮眉头微皱,虽然他与盛维是极为要好的亲戚,但对方这样冒然插手自己的家务事,还是让他心里觉得不太舒服。

“唉……”

见盛纮面露犹豫之色,盛维忽地叹了口气,幽幽道:“你也知道,上回琥珀酒坊遭人觊觎,全亏了卫辰相助,我想来想去,也想不到什么法子报答,恰好听说你院里这位卫小娘是卫辰族人,这才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

盛纮恍然大悟,原来盛维这样做,是为了讨好卫辰啊,那这事就说得通了。

但盛维还有一点想不明白:“那卫辰与卫小娘虽同出卫氏一族,但早几辈就已出了五服,你这样,那卫辰能领情么?”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盛维摆摆手,轻声道:“卫辰自小父母双亡,寄养在卫小娘亲妹家中,这么多年下来,早就亲如一家了,所谓爱屋及乌,卫辰与卫小娘也是有一份情谊在的。据我所知,卫辰此来扬州,虽

是受了长柏所邀,但多半还是为了来你这看望卫小娘。”

“原来如此。想不到,这卫辰年纪轻轻,竟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盛纮听完盛维的解释,眼睛微眯,心头思绪百转。

酒坊出事时,盛纮临阵退缩,一直对盛维有愧在心,而今盛维难得开口求他,左右不过是几个下人罢了,得好处的也是他盛纮的子嗣,他于情于理也要给堂兄一个面子。

况且,卫辰此子既有沈度撑腰,又是青藤先生庄钧的关门弟子,不管从哪方面看,盛家与之交好都是有益无害,既然从堂兄口中得知了卫辰与卫小娘之间的关系,盛纮自然要善加运用。

一念及此,盛纮已是决定收下那几个下人,按盛维所想送到卫小娘房中。

只不过,具体如何安置,盛纮还需好生思量一番,让堂兄盛维满意是一方面,最好还要让卫辰感受到他盛纮的善意。

……

西厢房靠里的一间客房中,卫辰端坐案前,捧着一卷书专心致志地读着。

卫辰身后,还站着一个瘦高少年,看起来和卫辰差不多年纪,他是盛维送给卫辰的书童。

卫辰托盛维帮忙服侍卫小娘的女使婆子时,盛维见卫辰身边也无人伺候,干脆就送了一个书童给他。

这书童是宥阳人,两年前因为灾荒,家中断粮,便被卖到了盛家。

他小时候上过蒙学,懂得些待人接物的礼仪,也学过三百千千,能说会写,就被盛维相中,送给卫辰做了书童。

有个书童在身边,确实能省去许多麻烦,卫辰便也没有拒绝,给这书童取名元安,走到哪儿都带着他。

此刻,元安束手而立,在卫辰身后站得笔直,一双乌黑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好奇地看向自家少爷。

元安跟在卫辰身边也有些日子了,在他印象里,自家少爷平日里除了吃饭睡觉,大部分时间都是手不释卷。

无论环境如何改变,是在家里,还是在颠簸的马车上,抑或是晃荡的客船上,卫辰都能很快静下心来,进入物我两忘的读书状态。

来了盛家也是一样,卫辰在这屋子里枯坐了半个多时辰,就只是捧着卷书在读,没有丝毫烦躁不安之意。

元安心里暗自佩服,自家少爷不愧是能连中小三元的读书种子,光是这份勤奋和专注,自己就拍马都赶不上。

忽然,元安听见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而后房门便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一位锦衣少年迈步进屋。

元安赶紧拱手躬身,喊了声:“长柏少爷。”

盛长柏朝元安点了点头,看见正伏案读书的卫辰,走过去笑着说道:“贤弟,你这也太用功了,都来我家做客了,还时刻不忘学业,真是令愚兄汗颜呐!”

“师长再三叮嘱,要我用心举业,谆谆教诲,尤在耳畔,我岂敢有片刻懈怠啊!”

卫辰放下手中书卷,转过头笑问道:“兄长这是请完安回来了,老太太身体可好?”

“好,祖母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