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从蒙童开始 第6章

作者:骑小猪兜兜风

卫辰暂时没有融入圈子的打算,他来书院,是来读书的,至于朋友,只要待人以真诚,日后总能慢慢交到。

午课石先生已经布置过了,就是复习上午讲过的内容,卫辰索性将石先生上午所教的课文全部通背一遍。

书读百遍,其义自见,背书也是有助于理解的,这一贯是卫辰的强项。

背完《孟子》后,卫辰又将《孟子集注》拿出来,翻到里面关于梁惠王上的内容,对照着边理解边背。

二者都背得滚瓜烂熟之后,卫辰再将上午记下的讲义拿出来看了一遍,这时候看讲义的感觉就和上午完全不一样了,融合贯通得非常之快。

天色渐黑,卫辰吃过晚饭,休息了一阵,感觉精力充沛,便伸了个懒腰,挑灯再战。

晚课卫辰没再背书,而是开始练字。前世卫辰虽也会写毛笔字,但也就刚刚入门而已,前世还能勉强当个特长,放到这个时代就成了弱项。

于是卫辰直接从杂役那里讨来一大沓稻草纸,准备练字。

这稻草纸工艺简单,纸质粗糙,寻常村里人家都能自制,一般是百姓用来当草纸的,但对家境贫寒的读书人来说,倒是练字的好材料。

至于更好的竹纸,最便宜的也要二十文一刀,即便盛氏义学不差钱,也不会随便给学子练字浪费。

卫辰拿起桌上的半截残墨,在旧砚台上添了少许水,开始缓缓研磨,待墨化开,便提起笔来,蘸墨临帖。

卫辰练的是馆阁体,虽缺少放达之气,略显拘谨,但点画周详,结构平实,用作考试字体再合适不过了。

一笔一划临了一个时辰的帖,卫辰觉得自己好像有点长进了,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把笔搁进了笔洗里。

一抬头,却见石先生步入讲堂,扫了一眼,朗声道:“再过半个月,学政大人将至义学,整饬学风,大家从今日起,不可懈怠,需得加紧功课才是。”

石先生此言一出,学子们尽是一片哗然。

学政,也就是提督学政,又称提学、督学,总揽一省文教,本就有观学风之责,到治下书院巡视也属寻常。

可盛氏义学在江南省一众书院学堂中向来籍籍无名,历任学政更是一次都没有来过,谁能想到,这次学政大人居然要亲临盛氏义学!

而且,学政大人来了,县尊能不陪同么?

科举考试的前三关县试、府试和院试,其中县试和院试的考官分别便是知县和学政,可以说一言便可决定学子的命运。

如今这两位居然要到义学来观风了,学子们怎么不激动、不忐忑?

卫辰眼中也是难掩兴奋之色,学政观风义学,必定会考校学子们的学业,到时候,自己若是能适当表现一二,便是出人头地、飞黄腾达的大好机会!

第9章 初露头角

石先生宣布完学政要来的消息,又在讲堂里转了几圈,检查桌椅、笔砚、墨锭、书籍等物是否摆放整齐,

有三名学子桌上杂乱,当即就受了训斥,外加一顿戒尺。

卫辰在旁边看着也是暗暗心惊,这石先生还真是严格啊!

不多时,石先生走到卫辰面前,扫了眼卫辰桌上写得满满登登的十几张稻草纸,淡淡道:“书法之道非一日之功,唯有静心苦练,否则将来县试时,县尊只看你这字,就算文章作得再好,也是不取!”

先生教诲,卫辰自是恭敬受着,忙俯首道:“是,先生,学生受教了。”

石先生道:“你运笔执笔给我看看。”

“是。”卫辰应了一声,取过笔来,不蘸墨汁,浮空写了几个字。

石先生摇头道:“不对,腕要平,管要直,执笔还需再高三分。”

说着,石先生干脆亲自给卫辰示范了一下,卫辰照着石先生教的方法提笔拿笔,很快就学得有模有样。

石先生对卫辰的聪慧很是满意,抚须颔首道:“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只要有求学向道之心,何时起步都不算迟。从今日起,你每日至少需练十帖,不可有一日懈怠。”

“学生谨记先生教诲。”

“还有。”石先生瞥了眼卫辰桌上那一大叠劣质的稻草纸,淡淡道:“这稻草纸容易走墨晕染,不宜练字,以后你每月可去杂役处领一刀竹纸,若是杂役问起,就说记在我石楷的名下。”

卫辰闻言自然是喜不自胜,毕竟有更好竹纸,谁还愿意用这种粗糙的草纸呢?于是忙躬身谢过。

石先生走出讲堂后,之前还正襟危坐的学子们一个个都不淡定了。

在他们的印象里,石先生一直以严苛示人,不假辞色,除了讲课以外向来惜字如金,何时这么和颜悦色和一名学子说过话?

“这卫辰不过是个新生,到底有何特异之处,竟能令石先生都对他青眼有加?”

“难不成,是他向石先生奉上了束脩的缘故?”

“对啊,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好像我还从没见过有人向石先生奉上束脩的,我们入学时都是把束脩交给孙先生的。”

“束脩本是古礼,没多少值钱的东西,但其中意义却是非凡,圣人说过,自行束脩以上,吾尝无诲焉。收下拜师礼,便有了师徒的名分,想必石先生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对卫辰另眼相看。”

“照这么说来,咱们这义学之中,岂不是只有这卫辰一人算是石先生的弟子?”

“早知如此,我当初也把束脩给石先生好了,孙先生哪里比得上石先生!”

“咱们当初进义学的时候,哪知道孙先生这么不堪,还当孙先生是秀才相公,学问定是高过石先生这个童生的,自然都是拜孙先生为师了!”

“唉,失策,失策啊!”

卫辰听到学子们的议论,这

才知道古人对于这师徒名分有多么看重。

心中也是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早知道孙志高是什么德行,所以拜了石先生为师。

否则的话,自己以后见了孙志高这个草包,岂不是还要毕恭毕敬地喊一声老师?真是想想都令人作呕!

次日早学。

讲堂上,沙沙的翻纸声响成一片,不少学子都在抓耳挠腮,对着课本背诵,卫辰也拿出《孟子》大声读了起来。

昨天石先生退堂时说过,今天早学要默书,内容就是昨天他教过的。

孙先生每次上完课都会说下次考校之类的话,可从没人放在心上,因为孙先生说的话向来不作数,今日更是连义学都没来,八成又在哪个妓子身上睡过头了。

但石先生说了早学要默书,那就必定是要默书,因此谁也不敢懈怠。

不久,石先生步入讲堂,一进门拿戒尺一拍道:“现在将书本都收上来,开始默书!”

众学子只能苦着脸把课本尽数上交,回到座位上,蒙童默写《幼学琼林》,老生默写《孟子》。

卫辰昨天是跟着老生一起听课的,也是默《孟子》。

卫辰铺开一张新鲜到手的竹纸,一角拿了块鹅卵石镇住,磨好墨,便捡起老爹留下的羊毫笔,蘸墨点了点,在纸上运笔。

整部《孟子》的内容卫辰早已烂熟于心,石先生只要求默写七篇中的第一篇,对卫辰来说完全就是小菜一碟。

相比背诵文章,倒是写字费的功夫更多一些,尽管昨天练了一晚上,卫辰的书法还是不怎么样,卫辰也只能努力把字写得工整一些。

把笔丢进笔洗之后,卫辰顾盼左右,发现周围的学子们都还在愁眉苦脸地默书,自己竟然是第一个写完的。

卫辰微微一笑,将墨迹吹干,当下卷起纸大步走向坐在讲桌后的石先生。

石先生疑惑地看了卫辰一眼:“默完了?”

“是,先生。”卫辰恭敬地递上卷子,“请先生阅卷。”

石先生板着脸,摊开卷子置于讲桌之上,提起一支朱笔,仔细阅起卷来。

半晌之后,石先生放下朱笔,定睛瞧着卫辰,淡淡道:“不错,《孟子梁惠王上》三千余字,无一谬误。”

卫辰拱手道:“回禀先生,学生不才,昨日已将《孟子》七篇尽数背下了。”

其实卫辰不止背下了《孟子》全文,连字数更多的《孟子集注》也一并背了下来,并且早上还温习了一遍。

谁料石先生听到卫辰的话,脸蓦地一沉,将戒尺重重搁在讲桌上:“你可知,为师生平最恨投机取巧、大言不惭之辈!《孟子》艰深,一日能背一篇已属不易,何况是七篇?你以为你是何人,一日就背下整本《孟子》?”

卫辰看到石先生眼中的失望愤怒之色,不禁暗自苦笑:明明我已经很低调了啊,要是我说我连《孟子集注》都背下来了,不

知道石先生反应又会何等激烈。

卫辰当下拱手道:“学生所言无半句虚言,请先生试之。”

“当然要试!”石先生冷哼一声,提起戒尺道:“既然你敢放此大言,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背!你错一处,便吃我一记打!”

讲堂里正在默书的学子们全都抬起头来,盯着讲桌这边,想看卫辰会挨石先生几下戒尺。

自从知道卫辰误打误撞成为石先生在义学的唯一弟子之后,这些学子们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如今有机会看卫辰挨训,自然不能错过。

卫辰成竹在胸,对近在眼前的戒尺丝毫不惧,老神在在地背过双手,摇头晃脑道:“庄暴见孟子,曰……吾之不遇鲁侯,天也。臧氏之子焉能使予不遇哉?先生,第一篇背完了。”

石先生轻咳了一声道:“这第一篇算你过关了,继续背第二篇,若有一字错了,照打不误。”

“公孙丑问曰,夫子当路于齐……近圣人之居若此其甚也,然而无有乎尔,则亦无有乎尔。”

卫辰越背越是顺畅,竟真就这么把《孟子》全文尽数背了下来。

“好了,不用背了。”

石先生合上书本,面色古怪,起身在卫辰面前踱步,来回走了几圈,仔细打量了卫辰一番,似是要将卫辰看透一般。

良久之后,才悠悠一叹道:“回去备一份趁手的卷子,以待半月后学政大人莅临时考校。”

卫辰闻言暗自握拳:“成了!”

盛氏义学如今的头等大事,便是半月后学政大人的的到来,到时学政大人定会考校义学中学子们的学业。

能得到一省文宗考校指点,这种机会可以说可遇而不可求,义学中的学子自然都是摩拳擦掌,争先恐后。

可学子们足有五六十人,学政不可能一个一个考校过去,只能由先生们提前选几个品学兼优的代表出来,作为盛氏义学的门面,到时觐见学政大人。

孙志高不管事,这遴选之权自然就落到了石先生手里,石先生既然开口让卫辰准备卷子,那就证明他心中已经分配给了卫辰一个觐见学政大人的珍贵名额。

卫辰自信,学政莅临义学之日,就是他一鸣惊人之时!

第10章 学政莅临

半个月后。

天光大亮,盛氏义学大门齐开,街坊们忙着清扫街道,义学的杂役则在端水擦拭门面。

义学里,五十六名学子一个不落,全都端坐在讲堂上,连盛长桂这等逃学成性的人今天也如小兔儿一般温顺,乖乖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等着。

孙志高和石楷两位先生陪在一位富态的中年男子身边,指挥着扫洒的杂役。

这中年男子,正是盛氏义学背后的金主,如今宥阳盛家的主事人,盛维。

漫长的等待过后,满头大汗的坊长跑进讲堂对孙志高道:“快,快,学政大人快进城了,你们赶紧准备!”

一贯惫懒的孙志高此时丝毫不敢怠慢,连忙整了整头上的四方平定巾,捋了捋身上的文士衫。

石楷和盛维二人也没比孙志高好多少,他们一个是令学子敬畏不已的严厉师长,一个是宥阳有数的富商,此时竟都紧张不已,不住地低头查看自己衣裳上有无褶皱。

众人走到义学大门前,按照事先定好的位序迎候,孙志高身负秀才功名,站在最前列,石楷是童生,盛维更只是商籍,二人只能屈居孙志高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