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秋见桃
二十年后，这座雄甲天下的重城再次成为了皇朝的“腰膂”。
受封于此的靖安王与兄长广陵王一同镇守，青州和广陵九万水师如今就陈列在西起昆仑横贯中原又东入大海的长洪江上。
皇帝下令三名春秋老将于城中设立都护府，全权负责周边数州军务，但在除夕夜折损七万城外精锐后，攻守实则已经易势。
……
蓟国公车队抵达襄阳城，由于三百秽除军全是轻骑，这次巡边的速度很是不慢。
目前西楚和南唐在争夺西蜀的归属，塞外北莽蠢蠢欲动，北方三条战线牵扯了朝堂大部分精力，因此除夕战败后，当地反而恢复了七成繁华。
数十万人居住在如今的襄阳城里，青州道的豪阀世家都不介意来这座雄城避祸，同时无数中原大地上的江湖豪杰再度聚首，不管怎么说，守城准没错的，最近由几家一流门派牵头，打算推选出来一位武林盟主，率领各大门派匡扶正义，这是时隔一甲子的盛事，又赶上了前所未有的大年份，声势非常。
今天城南门所有摊铺和商道全部清空。
襄阳城里，两位藩王和老将杨慎杏都从赵勾手中得到了蓟国公即刻抵达的消息。
大皇子赵武在除夕夜后就迅速动身来到了前线，原因无他，鼓舞军心而已。
当今圣上子嗣不少，太子尚未确定，但基本上有了确切归属，正是大皇子一母同胞的弟弟四皇子赵篆，从小时候起，那个母仪天下的妇人就教导两个儿子，当哥哥的要统兵征战四方，当弟弟的就要在皇宫里耐得住寂寞。
与历朝历代有所差异，因为徐骁和三十万铁骑的存在，赵姓藩王通常手握大权。
城南门，两位藩王，春秋大将军和大皇子四人并肩骑在马背上，两侧是精悍扈从。
“秽除军，还真都是六品武夫啊，听说全军如今七千人，加上云麾军抵挡一个才几十里的中线问题不大吧，怎么才带这点来。”
体态极其臃肿的广陵王发了句牢骚，他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女子车夫，见到不是如何绝色后便失去了兴趣，广陵封地的大户人家间暗中流传着一道讽刺言语：那北凉褚禄山终究只是武将，比起真正的土皇帝，还是太收敛了些。
“蓟国公过来并非是打仗的，入京之前，那位估计不打算再让他碰兵权了。”靖安王攒动着手里的佛珠，委实是先后斩首两名北莽大将军太过骇人，三千骑纵横南北院，掌兵等于放虎归山。
“听说是极俊俏的男子。”大皇子赵武不知为何放声大笑，既然男子跟俊俏扯上了关系，那肯定就不入样貌平平的母后法眼了。
“咱们这位国公刚刚十七。”大将军杨慎杏感概。
“那又如何，打赢了国运之战西垒壁的陈芝豹当年不也才十七，结果呢，蹉跎半生。”广陵王不屑一顾，“拎枪破甲五千二?有机会试试我的背嵬军。”
靖安王眼光闪烁，他当年距离龙椅只差一步，失败后迫不得已留在襄阳吃斋念佛，可越是念经就越是发现，自己终究不愿草草将一生付诸流水。
临近城门，城楼上著名的阁楼钓鱼台近在眼前，里面住着一位龙虎山天师，负责掌管城内三万六千座大礁，这些大礁里全部都是当年死在兵戈下的城中冤魂。
某个时刻，襄阳城中的百姓都听见了若有若无的哀鸣，不少人眼前甚至出现了幻像，有高头大马的骑兵一枪刺死瘦弱稚子。
城楼上，龙虎山天师走出苦守二十年的钓鱼台，双目泛起莹莹紫光。
只见三万六千座沦为景物的大礁里，密密麻麻的冤魂排队出城，其中攻城士卒死亡后化成的腥红背影占据了一半。
亡魂怨灵走过了护城河，对门口的几位贵人秋毫无犯，他们身上有国运相护。
但随行扈从里，几个不那么高明的江湖人眼看马上就要死于非命。
龙虎山天师叹息一声，挥动拂尘予以庇护，对素未谋面的蓟国公失去了几分好感。
攻城士卒、守城士卒、城中百姓，江湖豪侠，浩浩荡荡数十万冤魂，如果在奇异环境更适合的上界，足以让天地变色。
一座常人根本无法看见的浩大熔炉架起，几乎与城门等高，不断收获柴薪。
而对于某人来说，不过是自身金刚境更圆满了亿点。
广陵王回头，错愕地看着自己的亲兵统领颤颤巍巍，像是随时都有可能从马背上摔倒栽入护城河里，落得个荒唐下场。
“有什么我看不见的东西?”
亲兵统领脸色复杂地摇了摇头，一品境下或许只觉得心生畏惧，唯有他们这些寻常江湖人眼里的神仙，才明白马车里那位是何等高不可攀。
(本章完)
第893章 指玄境
正月二十一日。
蓟国公进入襄阳城，受到了靖安王的热情款待，住宿王府别院。
同一时间，武林豪杰登门拜访，请求蓟国公担任盟主，遭到闭门谢绝。
几日来，登门挑战者络绎不绝。
尽数由蓟国公弟子武获月挡下。
……
王府别院，夜色渐暗。
院子里，江源躺在新打造的藤椅上，伸手拘了一把月光，充当烛火。
武当存世数百年，五百年前出了一个吕祖，就此一跃成为当世显贵，山上典籍武学七万余册，琳琅满目，将武道总录的厚度扩展将近一半，达到了十八万六千册。
如今大焚天罗汉的百丈金身已经塑造完毕，不过上面的武学精要还在继续增加，进一步淬炼武夫神魂。
数十万冤魂中，半数士卒提供了海量陈年血煞，虽说被道门大礁消磨不少，但总数依旧极其可观。
不仅帮助某人走到了预想中的金刚境圆满，甚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十龙十象之力。
比起九龙九象，简直是本质的变化。
如果放开手脚，一身浩瀚血气能让满城无落雪。
书册看完大半，江源水到渠成地突破了指玄境。
天空没有半点异常，可这份安静却让肩膀上的乌鸦唉声叹气。
“天象境怎么办，看样子天上根本不打算和你讨价还价了，没准就是万千仙人临尘人间的大劫，等到天人感应那一步，就是你主动应劫。”
“那就看到时候谁本事更大。”
江源闭上眼睛，突破指玄境，他的气机流转长度来到了九百里，这还仅仅是初步踏入，不曾细致打磨。
天人气机的界限是千里又百里。
境界突破，圆满的金身和力气都得到了基础增幅，两百丈金身和十三龙象之力。
指玄境的根源来自道家，除了自身气机变得绵长外，还有对外界的观测视角更为清晰，可以叩指断长生。
这点很重要，例如对一名剑客来说，其人的飞剑术距离与视线和感知不无关系，成为指玄境就意味着初步涉及天地玄妙。
从此刻开始，压胜成为了具象化的事情。
一旦占据天时或者地利，感知就会变得愈发清晰精准，反之视野模糊昏暗，飞剑术以及各种道法的攻击距离将被迫减半，乃至剑不得出，法难自生。
日月升起，江源从大日中拿出了那株温养不久的大黄庭莲花。
炼化清洗后种进本命穴窍里，直接开凿出了一方池塘。
气机顿时暴增，千里又百里，天人分界。
王府别院，每一粒灰尘都悬空不落，相互堆叠构成了一座粗糙火炉。
江源舒展呼吸，接下来就是水磨功夫了，铸起五楼十二城，入大指玄，其秘术非同小可，满池莲花景色不俗。
而在突破后，他立刻得到了一道自己的指玄秘术——七宝妙术，本质属于利用阴阳五行的道门大神通，具体威力取决于境界和七宝的质量，最简单的时候，可以用金、银、琉璃、水精、珊瑚、赤珠、玛瑙凑数，除了出色的杀伤外，对法宝武器等外物具备强大的针对性破坏力。
“怎么没个天人武夫来试试手。”
乌鸦歪头，他可满足不了这个愿望。
夜半三更，江源继续翻书，他翻的速度比收藏效率要慢一点，所以总是看不到末尾。
如今命劫和杀劫已经过，天人五衰还差三个，分别是心劫、天劫、运劫，这五种劫难，上界的修道者自远古后无从经历，或者说没有机会经历，度过五衰，出手便带着五道劫衰的力量，同境之间，先天杀力就要高出半境。
天明，乌鸦昏昏欲睡。
弟子武获月送来饭盒，样式古色古香，打开后香味弥漫，城里不缺大酒楼。
“师父，酒。”
武获月倒是没忘了最重要的东西，襄阳当地的桂花酿闻名遐迩。
“教你一手。”
江源比较满意桂花酿的味道，太平令赠送的因果酒还剩半葫，至于龙树僧人死后的舍利，他暂时还没决定种在哪里。
武获月轻轻挽了下耳边长发，自从习武后，她一般都会束成丸子头，再随便扎根簪子，今日起的稍晚，不敢耽误了送酒的头等大事，起床就匆匆去了酒楼，回来没想到还有这种额外恩典。
自从甩了一本通天拳谱后，某人就再没有传授半句修行精妙，毕竟他走的也未必符合正统，遇到门坎通通硬闯罢了。
“弟子慢慢磨就是，既然有了道路，余下的无非是恒心，师父教了这次，下次弟子又遇见难处，难免想着省心省力继续劳烦，不成就去投机取巧，久而久之，师父见我肯定要多些厌烦。”
武获月像是想起什么，笑着说道，“没准就把我随手打杀了。”
江源不置可否，开口道：“你大师姐还真是我亲手杀的，从入室到入土，貌似没过一个月。”
武获月点头，那就肯定是大师姐欺师灭祖了。
“自己到门口练拳去。”
“诺。”
武获月转身来到门口，搭起拳架走七步乾坤桩，如果有江湖豪侠登门求教，全都是由她来代打，一是免得这群无仇无怨的家伙死在师父手里，二是借此磨练拳法，增长意气。
血如银汞，拳意摧山，她的金刚境要比世间九成九的同境高出不止一筹。
日出东方，敲门声响起。
武获月心平气和地打开院门，若是一品之下，那就趁早打发走，金刚境先让三拳，指玄境各拿兵器，万一是天人感应的天象境，那她就要和师父回头诉一诉苦衷了，自己年纪不大，诉苦的时候应该不至于神憎鬼厌。
院门外，没想到是个女子。
衣着华贵，身后跟着两个娇俏丫鬟和一名全甲武夫，轻柔妩媚到了鬓角青丝以及骨子里，容貌固然绝美，但风姿更胜一筹，典雅雍容，颇具古韵，尤其是衣襟下的伟岸，像是每一缕褶子都能令看客大饱眼福。
武获月轻啧了两声，好嘛，尚未出拳自己便一败涂地，真叫人措手不及。
同为风评中人，她对这位胭脂榜美人早有耳闻，更何况对方穿着王妃服饰。
“见过靖安王妃。”
裴南苇轻轻笑了笑，说道：“王爷让我来为国公送些吃食。”
(本章完)
第894章 老黄历
晨光熹微，王府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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