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轻不语
真正能落到劳役百姓肚子里的口粮能有多少,从他们那清汤寡水的粥食就能看得出来。
至于来往路费、生病看郎中的诊金和汤药费什么的那更是想都不用想,古往今来,压根就没有这种概念。
赋税本就是百姓的义务。
从没听说百姓劳役还要官府付出什么的,上位者仁慈或者心情好的时候,顶多减少劳役与民休息,而要是想大展手脚,这里想修个宫殿,那里想修条官道,或者想出兵攻打哪里,那就呵呵了。
所以即便是丰收之年,大夏百姓的日子其实也不一定好过。
而陆晨的新章程里明确规定,今后工部的人工支出必须占到工程支出的15%以上,这其中包括劳工的口粮、安家费、来回路费、看病费用,工匠的薪酬待遇等等。
这TM哪里征发劳役?这是在做善事吧?
哪个地方的官府会对劳役的百姓好到这么离谱的地步?真当官府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不成?老爷们都不够分呢,就这么丢给那些黔首?
并且陆晨还对劳工的衣、食、住都设立了标准,比如一日三餐,每餐至少得有两个软馒头和一碗稠粥,饮用的水必须煮一遍等等。
衣服要麻布衣,住的地方也要干净,还要至少每两个人准备一床被褥什么的。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到他们这些官吏手里还能剩几个子?
第二方面,管理。
从今天开始,官吏不得无故打骂劳役,一经发现,直接革职查办。
同时,役夫的干活时间直接对半砍,由原本的九个时辰变成四个半时辰,超出工时额外支付报酬,从工程款出,并且每上工六日休息一日,休息期间可自由活动,任何人不得为难。
并且在役夫休憩的营地里设立能够连接工部衙门的传响阵,若是受到官吏欺凌,或者有什么冤屈,可触动此阵发起控诉,工部必须尽快受理,查明真相,这一条也写进了工部的条文中。
不仅如此,陆晨还在各方各面定下了各种指标。
比如说在安全上,役夫死亡人数、受伤人数不能超过多少多少个,超过就革职查办;技艺上,用于布置阵法的材料折损了不能超过一定比例等。
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一众官吏头皮发麻。
而第三方面,则是工部的采购管理。
从今以后,由他管辖的工程将不再定向从某个供应商购买所需物料,而是根据工程需要制定指标,设定一个底价,价低者得,采取竞价制度,只要能够满足指标需要的物料,哪家的价格低,他就从哪家采买物料。
同时在采购、验收、出库入库等程序方面都加强了管控。
.......
陆晨所制定的这新章程,几乎把原来的条例全部推翻,尽数换了个遍,方方面面都加强了管理和优化,和以前那能让工部侍郎尽可能省事的条例截然不同。
按照这个做法,不仅是陆晨这个工部右侍郎,他手底下的郎官、主事和员外郎等下属的工作量全都要翻好几番。
修炼?修个屁!
在陆晨手底下,想做官就老老实实办实事,想通过清修提升修为的,就从哪来回哪去。
他手底下不养闲人。
“本官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陆晨神色淡然地靠在椅背上,淡淡道:“今日,本官就在这里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们,文书里面的新章程内容都是真的,而且只要本官在朝一日,当一天工部侍郎,就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将其推行下去,无论这些条例会让谁不高兴,会触怒哪一位你们眼中的大人物,会遇到什么阻力,本官都不会退让半分。”
听到这话,一众官吏面色顿时微微一变。
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但这位新来的工部高官的火烧得也太离谱了吧?
这是要把他们这些纯粹只是混口饭吃的小官小吏烧个一干二净吗?
这时,陆晨身侧的王琦突然皱起了眉头,接着稍微迟疑了一下,便放下了手中的文书,沉声对陆晨提醒道:
“陆大人,新元大典马上就要到了,这种时候突然进行如此大的动作,是不是不太合适?”
一旁的张旋也点头说道:“王兄说的没错,陆大人,下官知道您仁义无双,心系百姓,不忍看到百姓受苦,但事有轻重缓急,如今工部最要紧的是陛下的新元大典,您有什么想法,可否等到新元大典结束后再上书陛下?”
“不然要是耽搁了新元大典,有损陛下威信,陛下定会龙颜大怒,怪罪于大人,望大人三思。”
闻言,那些官吏不由得精神一振,然后如同看到救星一般看着王琦和张旋。
然而对于两人的提议,陆晨却是摇了摇头。
“正因为新元大典重要,本官才要这么做,而且此事非做不可。”
听到陆晨如此回应,两人顿时一脸不解。
“陆大人,这是为何?”
陆晨淡然道:“新元大典乃是陛下昭告天下,自新元始,她将上承天道,下顺臣民,以人皇之尊统御万方的重要盛典,威严而神圣,极具象征意义。”
“如此盛大的典礼,决不能沾上污点,从古至今,害民者皆为不祥,倘若明知劳役害民,以至数以百计的百姓累死饿死在无极宫而视若无睹,就相当于让新元大典立在他们的骨血中举行,陛下如同踏着他们的尸骨向天地祷告。”
“如此血腥残忍,定然无法通过新元大典增强我大夏国运,反而会让国势进一步衰微,为大夏计,本官必须管一管这等【闲事】。”
话音落下,两人顿时了然,但他们的眉头却没有松开。
“可是,陆大人……”
王琦还是有些迟疑,想再劝几句。
然而陆晨却再次摇头,然后一脸毋庸置疑地道:“吾意已决,尔等休再多言,况且本官行事自有考量,这么做自然有这么做的理由,尔等不必多虑,照做便是。”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神莫名晃动了一下。
似乎他的内心并非如表面的这般信心十足。
也不知道他是懒得解释,还是一时之间想不到借口敷衍。
而听到这话的王琦和张旋虽然还是苦口婆心地劝了几句,但陆晨执意这么做,他们也没什么办法。
除非陛下亲自开口,不然现在谁也阻止不了陆晨。
毕竟在工程的采买、支出分配、统筹人事等方面,只要是工部右侍郎负责的工程,他都有权决定工程的一切事宜。
谁让工部现在只有侍郎,没有尚书呢?
朝廷只负责给钱要结果,具体的做事过程,由工部自行负责,只要按期保质地完成朝廷的任务,朝廷一般来说是不会找工部麻烦的。
反之,要是完不成朝廷交予的任务,那早朝的时候可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本官知道尔等心有顾虑。”
陆晨环视了周围一圈,接着一本正经地道:“但尔等的顾虑完全是多余的,这新章程乃是本官一个人的手笔,也是本官自己的主意,实施新章程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任何后果,都只会由本官一力承担,与尔等没有任何干系,本官定会向陛下言明情况,也绝不会牵连尔等。”
听到这话,一众官吏表情不由得微微一松。
不用他们担干系就好。
王琦和张旋的脸色也缓和了下来。
他们倒不是怕担干系,而是担心陆晨这所谓的新章程把他给毁了,方才陆晨说他心里有数,之所以这么做,其实另有深意的时候,他们其实就安心了不少。
虽然他们想不明白陆晨对那些役夫好得令人发指的目的是什么,几乎完全没有头绪,但他们却相信陆晨的解释。
理由很简单。
陆晨自声名鹊起开始,与他有关的事件简直一件比一件邪门,最后他总是莫名其妙地占尽好处。
有如此光辉的战绩做背书,他那不合理的决定和举动,在两人看来大抵是有什么特殊的深意在里面,而他们之所以看不透,是因为他们对陆晨的了解太少,或者直接点,就是他们太过驽钝,看不懂陆晨此举隐藏的深意。
于是,尽管不理解,他们还是选择了相信陆晨,老老实实闭上嘴,并且低下头,一字一句地认真翻看陆晨这一天就做出来的新章程,同时开始思考这其中是否隐藏着什么他们一时无法参悟的关键。
随后,在陆晨的坚持下,新章程就这么开始实施了。
约莫三刻钟后,几名小吏便拿着文书,走到一众神情紧张的役夫面前。
紧接着,他们分别在各自的区域高声宣读文书里关于新章程的内容。
大夏百姓的识字率极低,因此公告什么的基本上没啥意义,上面有什么旨意或者命令传达,基本都是靠别人转述,就像现在。
当一众劳役百姓听完小吏诵读的内容后,几乎全部愣在了原地,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哎哟!”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响起一声惨叫。
众人下意识地看向声音传出来的方向,顿时看到之前和陆晨说过一会话的赵大虎正表情痛苦地揉着大腿根,但他的眼神中,却透出一股兴奋之色。
“这是真的!不是做梦!!”
他的话瞬间让众人如梦方醒。
“竟然…”
一名瘦骨嶙峋的役夫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之色:“竟然不是做梦么……”
回应他的,是周围真实无比的寒风带来的刺骨灼痛。
很快,越来越多的役夫反应了过来。
耳畔,仿佛再次响起方才那些“大人物”当众诵读的,关于那什么新章程的话语。
从今以后,官吏不得肆意打骂参与劳役的百姓…
官府供应的饭食,至少要有两个新鲜的软馒头和稠粥…
发衣服…
提供如那些营帐一般的温暖住所…
生病了可以用官府的钱看大夫和抓药,补发来时的路费,等这次劳役结束,便发放回去的路费……
安全为主,要是谁被冻死饿死打死,那些恶吏吃不了兜着走…
传响阵…
……
由不得他们不震惊得仿佛置身梦中。
这一条条所谓的新章程条例,对他们而言,简直是好的不能再好的超级仁政。
这世上,竟然真的有对他们有好处的新政?
他们本能地不敢相信。
但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
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小吏是不会用这种事戏弄他们的,他们只会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折辱他们,以宣泄心中的负面情绪。
简单来说就是心情不爽利了,就打他们一顿,打到他们心情舒畅为止。
短暂的沉默后,一众劳役百姓突然发出一阵震天的欢呼。
“太...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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