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食草龙
“看来娜塔很信任那个大统领。”
空闻言扭过头，发现希儿虽然说话时语调酸酸的，脸却不自觉地朝着窗户的方向放松下来，也寻了个地方坐下。
“……你喝的那东西，还有吗？”
在确认会谈还在继续进行后，她出声向空讨要啤酒。
“喝了你明天还执勤吗？”
空晃了晃酒罐——希儿看面相并不是能随意喝酒的年纪，但她实际上跟布洛妮娅差不多大，已经是成年人了。
“我都已经陪你们折腾了两天，明早肯定要休息一下的，别婆婆妈妈的，还有没有？”希儿翻出手掌，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
“……酒没有了，但有汽水。”
空不会做出把自己喝一半的东西拿去调戏人小姑娘的没品事儿，哪怕希儿对着他的酒狂吞口水也是——只得从背包里取了一瓶派蒙珍藏的“卡利白”汽水给她。
“呲，咕噜咕噜，呼，真爽——我已经好久都没有喝到这么刺激的东西了。”
看着她顶着自己相对熟悉的脸在那儿大呼小叫的，空慢慢地也将眼前的人儿跟记忆里的希儿区分开来。
一群新的朋友，一段新的记忆——空如此对自己说，并端正了自己的态度……老是用怀念的神情盯着她们太不礼貌了，也会让她们有所察觉。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你顺眼不少。”
希儿干脆抱着罐子在房檐上半躺下，不管可能会让空把她身材看光，也不怕不雅的体态显得过于慵懒：“可能是因为受惠于你，有一些不客气的话到了嘴边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确定不是因为看到大机器人才不敢吼我的？”空调侃道。
“不，从你放了史瓦罗一马，为了防止误伤克拉拉把剑收回去那时候，我就知道你这人还是挺不赖的。”
希儿居然对空的玩笑予以认真回应：“之前我怀疑你，是因为在地下大家总是需要给自己披一层保护衣才能生存下去，那些被矿区驱逐的流浪汉也有不少两面三刀的，他们会把自己可怜的一面展现在地火面前，然后在巡逻员们离开后，向矿工们亮出獠牙——多么恶心的家伙我都见过。”
随即她意识到空居然也有认真倾听她的抱怨，马上清了清嗓子：
“嗐，说这些丧气话干嘛……今天娜塔很开心，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她这么开心了，虽然不知道有没有你把史瓦罗揍了一顿的关系。”
目光游移了一瞬之后，她坦诚地向空举了一下汽水罐，算是致敬：“谢谢你帮忙，应该说多亏了你们帮忙，娜塔才能轻松下来，我也感觉自己身子骨一下子就闲散了不少……”
“……再多夸点——我承受得起。”
看到了希儿那略显别扭的模样之后，空马上故意地不客气起来——他不希望希儿改变她的行事方针来尝试迎合自己。
“……你这家伙怎么还得寸进尺起来了？”
果然，在空故意的引导下，希儿难得的紧张和局促全都烟消云散，甚至白了空一眼。
她越发觉得跟空相处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就好像跟下层的老朋友们一样——他接受能力强，没有架子，而且是个非常有生活气息也有故事的外来者。
“话说我都这么勤恳帮忙了，地火有什么奖励发吗？”
“你希望有吗？”
说着，希儿往空的方向稍稍挪了挪，刚刚道谢时脸上的不自然也尽数消散。
奥列格跟娜塔莎令她火大的种种告诫虽然产生了意外的迷惑作用，但希儿觉得其中一些还是说得比较有道理的。
比如，对一个人的好感超过了朋友的水平，更想了解他，或许便意味着她也有了那充满酸臭味儿的需要……
虽然只有短短几天相处，但空给她的感觉……要比地火的小伙子更能引起她各方面的兴趣。
不是说那些人不够优秀，而是因为空更有趣，这种有趣、从容不迫且时刻保持大度心态的“年轻人”，希儿从来没见过——更何况他够强。
被希儿那意外有些直白的肢体动作弄得一僵，空惊讶地斜过头去，却发现希儿交叠的双腿在炉心区域那略显清冷，不怎么温暖的光中有种被月色抚摸过般的光洁感。
她其实挺清楚自己的魅力集中于哪里的，刻意展现给空的部分，不是上边的赘肉——那是在用自己的弱项去比对铁卫大小姐的优势项。
“……希儿，你……”
“你就直说你是希望娜塔以地火组织的名义给你奖励，还是希望我来奖励你好了。”
希儿的神色如常，仿佛空那从她腿上拂过去的目光并未令她感到不适。
“……认真的？？”空也从短暂的惊诧中脱离，眨了眨眼。
虽然仍旧有股别扭的感觉，但下层区姑娘成熟的思维方式成功战胜了些许羞涩：
“嗯。”
希儿点点头：“我知道你肯定会离开，现在还带着好多喜欢你的女人——但我不是很在乎——好吧，最多有一点不舒服。”
见空没有因她的发言疏远，她又稍微靠近了空一点：“你是个实在人，也是个好人，我自认皮囊在下层还算是能打的——也不算委屈你。”
短短几分钟她仿佛看透了过去以及未来的种种……
“娜塔说之后我们公开反对可可利亚的话，很有可能会死去很多兄弟姐妹，这里面也要包括我……我必须做好一去不还的准备——别安慰我说我不可能死，这只是为我自己留点念想罢了。”
希儿的睫毛在冷光下如同涂了绛紫色的荧粉。
“给个痛快话吧，要不要一起？先说好，我只是身体比较……壮，没有什么经验，你不能太挑三拣四。”
谈到这个份儿上，加之希儿爬得离他越来越近，他差点就答应希儿了。
这姑娘是真的直白到令他感受到了一股一往无前的冲击力和莽劲儿，但侧面说，如此的高压环境下，她一直维持自己的高标准，直到遇见自己才忍不住爆发出来……这世道还真是操蛋。
大概是因为一种危机感吧，怕自己还没有体验过男女之情人就死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了，看到一个过得去的人就想把自己赶紧交出去……可以理解，但真的挺悲哀的。
空很想跟希儿打包票说他会帮忙处理好一切……但看到希儿那还透出些许倔强的脸之后，他到嘴边上安慰的话又换了一个风格：
“……说真的，我很心动，但希儿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大半夜的还挂在房檐上死活不下去睡帐篷？”
“……你该不会？”
见空得表情虚了不少，希儿的脸色也重新变得微妙。
“我就是来避难的——你可能想象不到我如果敢留在下面的帐篷里会发生多么残忍的事情。”
空两颊都往里一缩，那神情动态，看着就跟被脑虫嘬干了脑髓一样惨不忍睹。
“年纪大的人有年纪大的苦衷，情人多也有情人多的难处……”
“……啧，居然是因为这种原因……”
希儿有些遗憾地整了整身子，刚刚靠近空的时候她能感受到空身上飘过来的某种香味儿，像是柠檬草的味道——从来没有闻到过这种香气的她却莫名地将其跟空的金发联想在了一块儿。
因为紧张的关系，她的身上也密布了一层汗珠，退回去的功夫，空甚至能感觉到她周身的热度还要超过白天战斗的时候。
“我其实……算了，你如果以后改主意了我也不介意，但那时候就得你求我了。”
刚打算补充点什么，希儿却一转眼球，回首看向自己攀爬上来时的位置，嘴里的某些虎狼之词也咽了回去。
“……克拉拉怎么爬上来了？史瓦罗是怎么看孩子的？”
她悄声给空汇报着，也示意他不要在克拉拉面前继续少儿不宜的话题。
空当然是点头应诺——刚才小姑娘的绿点儿就在往这边慢慢赶来，他回绝了希儿的好意也有一层怕自己被“抓现行”的考虑在。
“大哥哥！希儿姐姐！我给你们送晚餐来了！”
白毛从梯子上费力地一截一截挪上来，她手里端着铁盘，很像那么一回事地郑重地给他们奉上热腾腾的地底料理——
“你怎么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了？”
“因为我在窗户对面看到你们聊天。”
小姑娘鼻头上还挂着一点刚刚活动时从房顶震下来的雪花，虽然很快就化掉了，但让她看起来脸色更加红扑扑了。
“这是矿队为了感谢大哥哥和希儿姐姐送来的岩蜥，我听奥列格爷爷说你们已经接近十二个小时没有用餐，就请小机器人帮忙烤了一下。”
如果贝法在场的话，一定会夸赞一句是个当女仆的好苗子，但空的注意力全在对方的小脚上——生怕铁皮的房顶有个凸起什么的把她的脚底板划破，那绝对会是“艺术界”的一大损失。
“谢谢，克拉拉……你不穿鞋到处跑就算有力场保护，难道不冷吗？”接过铁盘掀开后，空看到的是一只形状神似烤鸡的东西——
“会有些凉凉的，不过克拉拉早就习惯了！”
小姑娘看来不只一次被人问到这个问题：“而且光脚走路的话，据说会刺激人长高哦？大哥哥也想让克拉拉穿上鞋吗？”
这孩子乖巧地坐在空旁边而没有选择希儿那边，但看她那在高处熟练且自如的坐姿……显然以前也是个“上房揭瓦”的惯犯了。
“我不是要纠正你什么，随你喜好就好。”
毕竟你是个被命途垂青的孩子。
空能感觉到除了史瓦罗力场护盾之外的一股力量缭绕在少女周身——这地方真是卧虎藏龙，越是看起来无害的家伙反倒越是身怀伟力……
“啧，老是关注人家小姑娘的脚干什么……”
“我是在担心这该不会是史瓦罗的特殊癖好什么——”
“？这是能说的吗？”
“抱歉抱歉。我没有诋毁他的意思——他看起来也不像那种机器人。”
被希儿用饭勺敲了一下，空便把目光落在名为岩蜥的生物上——甚至忽略了希儿跟他那早就超过了一般朋友关系的亲昵互动。
严谨地说，应该叫岩蜥的“尸体”……小心翼翼地叉开其上金黄酥脆的皮，里面的内容物倒是很正经很令人有食欲的白肉。
放进嘴里的味道很像烤鸡，调味只有简单的盐，但很鲜美。
虽然加工之前的卖相恐怕不是什么善茬，但在地下这应该算是一种相当难得贵重的食材了，那些矿工居然愿意专程送给他……
他这么想着，产生了几分自己践行开拓之途的路上，也算有所收获的感慨。
“克拉拉，帮我谢谢那些送吃的来的矿工吧，但他们的情况比我艰难多了——以后有好东西他们自己享受就行。”
“嗯，我会告诉他们的，大哥哥真温柔呢！”
“……你别这么说，每次有人说我温柔紧接着都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空旋即有些蛋疼地看着克拉拉：
“史瓦罗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吧？”他并不想一天之内把自己太多次地介绍给别人，那样会有种应酬的错觉，所以尽可能把话题往周边人身上引——比起授予信息，最重要的还是汲取信息。
“没有，护盾抵消了大部分冲击力，之后全身体检的时候我也会留意松动的风险……大哥哥，史瓦罗先生在决斗开始的时候就已经隐隐注意到自己可能误会你了。”
“哦？”空有些意外。
“他没有立刻组织小机器人去引导居民避难……我想如果大哥哥的威胁程度超过了一定界限，他应该会有其他减少聚落损失的办法吧。”
小姑娘眼睛泛光道：“解开误会之后史瓦罗先生好像对大哥哥的态度很好呢！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是‘喜欢’，但他对你的态度有点像是跟克拉拉在一起时候那种……我对史瓦罗先生而言是‘家人’，如果大哥哥对史瓦罗先生也同样重要，是不是说我们能够成为家人——？”
221.真相与“约会”邀请
“家人吗……呵呵……那要非常厚重的缘分才行。”
希儿本以为空会果断拒绝，但没想到他说了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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