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食草龙
“诶！”
克拉拉一怔，眼含期待。
“对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大人说希望成为家人什么的，克拉拉，以后还是不要这样轻信他人，你还不知道我的本性如何，会不会给你和史瓦罗带来不好的影响。”
虽然给克拉拉留了一点念想，但空只是认为克拉拉具备很好的素质，起了爱才之心，而史瓦罗也是个机械生命雏形，两人都需要引导——话说一半一半吧，这样万一在这个世界待久了，可能会翻回来教导他们。
“克拉拉看人很准的——聚落里愿意留下的都是好人——我相信大哥哥也一样！”
“只用直觉是不靠谱的，不过你……或许有一点灵能天分。”
对于恶意和善意的感知是灵能潜势拥有者的天赋之一。
小姑娘歪了下头，并不清楚空这句话的分量。
“史瓦罗没有尝试教过你运用自己的精神力吗？”
这是一句废话——铁皮罐头在装盒之前要是来不及觉醒灵能那就只能是铁皮罐头，更何况史瓦罗是原装的，他大概率不清楚灵能之子的厉害之处以及觉醒动机。
空只是想旁敲侧击地了解一下这颗星球上有没有人注意到克拉拉的天分。
“……桑博叔叔曾经夸过我很有潜力……这个算不算呢？”
“呃……之后我给你搞点教材来吧。”空选择绕开那个蓝毛的话题。
又是桑博。
他就好像上下层挥之不去的阴影一般无处不在，如果只是普通的假面愚者，会有如此夸张的关系网和经营能力吗？
“啊，史瓦罗先生叫我们回去一趟。”
还没等空纠结完那个在自己“淫威”下瑟瑟发抖的家伙实际上到底炮制了贝洛伯格多少年，克拉拉身上的定位器便滴滴响了起来。
“他希望哥哥姐姐一起来，有重要的资料准备公布。”
“重要的资料？”
“事关‘星核’——这是无名客们非常需要的资料吧？”
听闻是星核的情报，空便把在另一侧守夜的丹恒也叫了过来，事关重大，他需要一个列车组“老人”来帮他记录以及作证——
在确认了上下层领袖的合作仪式后，史瓦罗运算时投入的变量极大地变动了，这导致他愿意开放被空一直挂在嘴边的星核情报，并且不限制本地计划参与者观看。
“欢迎回来。关于铁卫征兵及下层区开放伤员恢复区的议题已经完成，经过慎重考虑，我认为公布数据库锁定的星核相关资料对促成存护计划有积极的作用，请各位认真观看。”
史瓦罗语调比之前低沉了一些，眼睛里闪烁起跟常态不同的蓝光，朝向房间温暖的角落——
“申请调用数据库，编号13175，加密级别——最高。”
记录使用的固定机位似乎是史瓦罗的第一视角，而全息中闪过的筑城者胸章十分醒目，跟可可利亚和布洛妮娅佩戴的完全一致。
【证据已经确凿了，那个所谓的“星核”，就是一切灾难的根源。】
【大人，这是全贝洛伯格最优秀学者心血铸成的研究报告，你必须相信它的权威性——】
【我相信你……自从我登上这个位置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声音就在我脑中挥之不去……】
【但除非你们能找到彻底摧毁星核的方法，否则我不能把这些研究结果公之于众……】
可怕的真相刺伤了布洛妮娅。
她的身体瑟缩了一瞬，变得无措，不得不捂住额头以阻止如浪潮般拍打她的眩晕感夺取身体控制权。
原来不只是母亲——历代大守护者都知道，先人是向灾祸根源乞求奇迹，才以灾难的形式冰封了那些反物质军团。
至于那个在历代守护者耳边呢喃的声音……难道说……母亲就是和他们做了交易——“他们”指的就是星核！？
虽然早就有了推翻自己母亲统治的觉悟，但比起母亲被仇恨蒙蔽双眼产生一丝残暴的可能性，屈服于灾祸根源的蛊惑，更让布洛妮娅震惊。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还是比“母亲是个纯粹的暴君”要幻灭的多。
“……站稳点。”
空和希儿从两边架住了她，让她稳定住身形，但那涣散开的瞳孔，光是重新凝聚都用了好一会儿。
史瓦罗对相关的词条检索，还有一些涉及到他如何抵达下层，并帮助科考人员的记忆录像，不过那都已经不打紧了……
揭开了真相后，房间内所有围观者皆默不吱声。
大家都需要时间去消化这被证实了的猜测——可可利亚·兰德已经向灾祸屈服，并主动拥抱它，把自己的子民不间断地以各种理由送入毁灭。
“别气馁，布洛妮娅。虽然可可利亚的大部分动机已经明了，但还有一件事或许能促成转机。”
空没有用空洞的言语安慰布洛妮娅，而是给出了新的疑惑，让她去思考、并通过强迫她思考以快速恢复过来。
“她不可能不知道跟着‘舰队’离开的你是个大威胁——通过纠集军队，以内耗内斗的方式来进一步削弱贝洛伯格的武装力量的方案不好实施，所以我觉得她放你走的决定并不是受星核操纵，至少这一手布置不是。”
“……”布洛妮娅脸色发白地看向空。
“我分析过她放你走的很多可能性……情况还没到最坏的程度，虽然她的罪名无从清洗，但她的人性尚有被拯救的机会。”
“……抱歉，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被“打回原形”的布洛妮娅很想倒向空那边，但她所受筑城者礼仪教育形成的本能又让她抗拒做如此有失尊严的举动。
“没看记录前你打算做什么，就继续做下去好了。”
空知道小姑娘需要一点时间去消化，便主动叫停了会议。
“你也该休息一下了，快两天两夜没睡觉，就算是铁打的也熬不住。”
“……请允许我去外面待一会儿。”
“不烤一烤炉火吗？”克拉拉疑惑于布洛妮娅为何要主动拥抱艰苦的条件——
“不必了，现在我最需要的是‘冷静’。”不知道这算不算布洛妮娅式的幽默，她牵强地对克拉拉勾起一个虚弱的微笑。
“需要我陪你么？”
虽然不是最中意的无名客出言想陪自己一起唉声叹气，布洛妮娅还是侧身看向希儿那真挚了不少的脸盘子。
“……那就麻烦你了，这种事……我到底该不该让杰帕德卿知道呢……”
“所以说你们筑城者都做了差不多的隐瞒决定……啧，无所谓了，我也不是埋怨你什么……”
希儿给空跟娜塔使了个眼色，便拉着布洛妮娅离开了房间。
“这边，布洛妮娅姐姐——”
待三个年级小一点的姑娘们声音远去，空才关注娜塔莎的反应。
倒是她好像已经猜到了不少，异常平静，对她而言，推翻可可利亚又多了一条正当理由，于地火有利无害，刚刚是照顾布洛妮娅的情绪才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我们列车也会讨论一下要怎么解决可可利亚的……呃，精神问题，车上有一位星核研究相关的专家，听取一下她的建议或许能减少在对抗中的伤亡。”
“晚安，空先生，丹恒先生，愿你们好梦，我要先赶回矿区确保秩序，预计下午回来。”
“如果没有什么特别需要变动的协议内容，你不一定要亲自来这边，可用灵能网络继续讨论。”
“请放心，身为医生我很清楚自己的极限，我想现在机械聚落也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
等娜塔也离开，只剩三个男“人”站在桌前，空才揉了揉太阳穴，一副头疼至极的模样：“我是没有想到……这种被侵蚀入脑的情况还不是一两代大守护者需要克服的难关……她们在传承的时候就没有提前让自己的继承人做好准备吗？”
“看来是没有。”丹恒对这套传承体系没什么评价的欲望，毕竟他脑袋里塞的那些东西已经堪比“古神低语”了。
“请留步，无名客，我有一事相求。”在空跟丹恒也打算离去之时，史瓦罗稍稍抬起手挽留——
为了不被当成敌意行为，他刻意将手掌中心的镭射聚能器朝向地面。
“哦？是打算单独派给我们工作吗？”空打算听听机械脑袋的请求。
“由铁卫去执行的话更好，但在确认收益之前，不应投入大部队，而是高机动性单位。列车不愿跟贝洛伯格本地势力过多产生冲突，执行此项非主战场相关任务，恰好合适。”
史瓦罗的独眼少了几分攻击性，多了一些期许，当然，也可能是空被他拜托所产生的错觉。
“发起侦查任务请求——确认铆钉镇上机械工坊是否仍保有完好机床和零件加工设施，是否有机兵零件堆存处，以及利于伤员恢复的医疗物资，补充娜塔莎诊所所需。”
“哦……”
听他这么一说，空挠了挠耳根——为了刷周常，给史瓦罗的机械军团一下子减员接近半数，还干掉了其中最金贵的十五台不能自动组装的大货，固然有反击的因素在，但史瓦罗跟克拉拉没因重大损失跟他急眼，还好吃好喝地招待他，也当的上顾全大局的评价。
这个忙必须得帮了。
空对旁边的丹恒耸耸肩：“史瓦罗的损失有我一部分责任……丹恒，你不用去跟小三月她们细说，我一个人侦查就好，要么……也是个找桑博好好唠唠的机会，不能让他过得太轻松愉快了。”
“你要让他带路？我还是觉得他不可信。”
丹恒对桑博也持有跟空近似的戒备态度，不觉得太过依靠他的引导是个好主意：
“我们是一个团队，空，应该共同进退，这跟能力大小无关。”
“这我清楚，我不是想抛开你们，只是过分消耗你们的冒险热情在琐碎的事情上，等真出突发事件了可能会休息不足……实在不行我再多带个向导进去。”
“……还是明天在内部会议上说吧。”
“现在已经是‘明天’了……”
空见丹恒还想说点什么，赶紧先给史瓦罗喂一颗定心丸打断他的施法：“没问题，探查的事情包在我身上，不过发现物资后，转运的活儿你还得拜托其他人。”
“感谢你的协助。”
史瓦罗点点头：
“按照预定计划，今日下午2时再次召开会议，请准时派代表参与。”
……
告别了变得更有人情味儿的史瓦罗，空在楼上劝丹恒也回一层的沙发上休息到上午，由自己守完这最后一班。
但他好不容易又有了私人空间来到大门口，却见希儿跟布洛妮娅都没有进入帐篷，而是坐在炉心宅邸的台阶上，望着灰白的矿坑一起发呆。
“……你俩再不休息天可就亮了。”
对着两人并排的背影，空没有忍住，还是发挥了自己老妈子、鸡婆的一面。
像啊，很像啊！
虽然心底一次一次默念不要把这边的希儿跟布洛妮娅跟自己的女武神绑定到一起……但这俩连坐在一块儿唠嗑发呆的姿势都跟记忆中差不多，也太难为他了——
“在这看不到天空的地方，天亮不亮又有什么关系呢？”
早就听到了空的脚步声，但布洛妮娅已经完全没有余裕去介意自己失魂落魄的模样会被空看去了。
这颇有哲理的话，一时间让空有些分辨不出孩子到底是被真相搞木讷了，还是单纯想吸引自己过去陪陪她……或许两者都有。
“她一脸随时可能晕在雪地里的样子……还死活不睡觉，白瞎了克拉拉给她铺的床……”
希儿叹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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