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北静王 第204章

作者:撑死的瘦子

  水溶双目凝视着近在迟尺的北静太妃,心下异样渐生,他让京中闺阁女儿魂牵梦绕,殊不知眼前娇媚如月的北静太妃才是让人魂牵梦绕的人儿。

  话又说回来,水溶听出了北静太妃是在点元春,心下愈发无奈。

  说起这事来,水溶心中便是无奈,原本这婆媳两人还算是融洽,可是元春嫁进王府近一年以来尚无所出,让北静太妃愈发不满,言语间多有提点之意。

  况且这还是在水溶维护的前提下,故而大抵是言外之意,若不如此,怕早就磋磨起元春来。

  怎么说呢,要是北静太妃是个恶毒的继母,水溶尚且不需在意,维护媳妇便是,但这个继母是真心实意的宠他,让水溶偏向哪方?

  婆媳问题,自古以来便是死结。

  其实水溶明白,北静太妃本意是在点水溶,他宠爱元春不假,但不能毫不节制,总不能因为作为正妃的元春无子便一直拖着吧。

  沉吟一声,水溶便岔开话题道:“时候也不早了,且先让人准备马车吧。”

  北静太妃闻言自是明白水溶这是转移话题,好看的柳眉挑了挑,倒也没在说什么。

  左右这猴儿说了,年底的时候元春肚皮还没动静,那就得娶可卿,那时可不能反悔,北静王府万不能没有子嗣。

  水溶偏眸看向北静太妃,忽而笑道:“母亲,元春是第一回参加宫宴,怕是有什么失礼之处,到时还要母亲您多多照料一二。”

  元春凝眸看向面容带着笑意的少年,芳心涌上一抹甜蜜,滋润心田,到底夫君是念着她的,处处为她着想。

  北静太妃明眸似笑非笑的看着水溶,水嫩的唇角微微扬起,轻声啐道:“元春原就是在宫中做过女史,宫中的规矩比我还要熟稔,何须我来照料。”

  水溶闻言笑道:“以前元春是女史,现下是北静王妃,怎可相提并论,况且您是婆母,理应多加教导才是。”

  北静太妃凝眸看着少年,恍若一泓清水的明眸闪过一抹异色,轻啐道:“元春是堂堂的北静王妃,代表的是北静王府的脸面,我会不分轻重。”

  水溶闻言了然,这北静太妃爱在他面前使小女儿性子不假,但坐稳北静太妃的位置又岂是泛泛之辈,孰重孰轻焉能不明。

  不大一会儿,下人来禀,说是马车准备妥当,随时可出行。

  水溶的目光落向探春、宝钗一行人,笑道:“你们且在府里热闹,待我们回来。”

  宫中赐宴,后宅女眷没有诰命者不可入内,她们此刻连妾室都算不上,自然没有资格入内,若想入内,起码混个侧妃的名头。

  且参加完宫宴,王府内也是要自娱自乐的,自是不需拘束她们。

  众人闻言自是应下,而水溶与元春则是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北静太妃离去。

  大明宫。

  金碧辉煌的殿宇内,一席杏黄明袍的太上皇端坐于一方几案上,摆弄着案上的棋盘,颇有一副自娱其乐的兴致。

  耳边传来一怔轻盈的脚步声,太上皇举目望着,瞧见来人的身影,浑浊的目光中透着一丝淡不可察的喜色,淡然道:“小十六来了,正好陪朕对弈一局。”

  没错,来人正是水溶,中秋宫宴,永康帝领皇亲贵胄、文武大臣于月坛祭拜,祭拜过罢,剩下的便是等待宫中赐宴,水溶趁着空隙,便来大明宫一行,

  至于说担心永康帝的忌惮,都已然过继,再加上水溶于朝堂上的表现,已然无需太过忌讳。

  怎得,见见生物学上的父亲也要猜忌?

  水溶拱手应了一声,近前落座在几案前的锦墩上,手中捏着一颗云子,眸光却是落在太上皇身上,只见其面色蜡黄,瞧上去精神愈发萎靡不少,心中暗暗一沉。

  早先便劝过太上皇莫要吃那金丹,可照眼下来看,太上皇是并未间断。

  虽是知晓,但水溶却没想着再次提醒,毕竟所谓的金丹,那可是让人羽化登仙之物,你若阻他,便是断其仙路。

  况且对于眼前这个掌控过天下的帝皇而言,唯我独尊的性子刻在心底,一时的劝诫尚可,但要是一而再再而三,只会让其心生厌恶。

  顿了顿,水溶轻声道:“中秋家宴,太上皇怎得不出去热闹一二。”

  人年纪越大,就越喜欢儿孙绕膝,便是尊贵如太上皇亦是如此,只是这团圆之日,太上皇仍旧托故不出,水溶也就只好登门拜访了。

  太上皇落了一子,浑浊的双眸闪过一抹黯然,萧瑟道:“热闹是别人的热闹,去了又如何,况且朕若是去了,倒是搅了这喜庆。”

  水溶:“.”

  这话说的让他怎么接,说起来,这事怪太上皇自个,晚年倦勤,奢侈糜费,父子反目,兄弟阋墙,不是被废就是幽禁,所剩无几,便是现下登临大宝的永康帝,那也是当初太上皇嫌弃的人儿。

  简而言之,那就是太上皇自己作的。

  太上皇嫌弃他这个“四哥”,可最后还是选择他继位,一来当时皇子所剩无几,无从选择,二就是看中了永康帝是个有作为的人,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在江山社稷面前,个人喜好无足轻重。

  其实太上皇年轻之时,也是英明神武,或许是历史的必然,人一到晚年,大抵都是糊涂不少,最出名的便是汉武帝刘彻、唐玄宗李隆基。

  太上皇瞧见水溶默然不语,轻笑一声,悠悠道:“人年岁大了,总喜欢回忆往昔,你也不用在意。”

  水溶闻言轻点颔首,应道:“臣明白。”

  现下的水溶能有什么念想,无非就是守着一亩三分地,安然的生活下去,他这个老幺,大抵也就是占了太上皇晚年昏聩的愧疚,故而多有照料。

  其实在水溶心中而言,他是喜欢太上皇活的长久一些,这样对他有利,但他更清楚太上皇的刚愎自用,让他无从劝诫。

  旁的不说,永康帝都登基数年了,可见这父子俩的关系有过缓和?

  太上皇听着水溶的自称,浑浊的目光闪过一抹赞许,低声道:“朕虽然隐居大明宫,不过朝堂的走向,朕也有所耳闻,你是个明事理的,朕闻之甚感欣慰。”

  水溶闻言心中一顿,“明事理”,这个词颇为敏感,看来是永康帝有意改革的事情传到太上皇的耳边,隐晦的传达赞同之意。

  而他明事理,自然就有不明事理的人,想来是一些王公勋贵不满永康帝的做法,跑来哭诉了。

  轻点颔首,水溶正色道:“太上皇放心,臣的根本是朝廷,有益朝廷的政策,臣自然在所不辞,只求国运昌隆。”

  与国同戚,这不是一句空话,只有大乾朝愈发昌盛,他们这些皇亲权贵才会愈发的安逸。

  太上皇闻言轻笑一声,便也不再多言,静心的与水溶对弈起来,算是中秋佳节的一点藉慰吧。

  坤宁宫,坤德殿。

  中宫之所,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一派的金碧辉煌,奢靡华贵。

  一席皇后冕服的中宫之主周后端坐于高台软榻之上,身着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两袖旁绣着大朵牡丹,鲜艳无比,衬托着丽人明艳动人。

  其下后宫诸多太妃、皇妃、王妃、以及诰命妇人既然在此,满殿珠翠。

  周后端着一盏香茗轻轻啜饮,一颦一动间尽显雍容华贵,仪态万千,美目落在靠前落座的元春身上,嫣然一笑道:“元春也是宫里出去的人,算起来,宫里也是你半个娘家了,以后多来宫里陪本宫解解闷儿。”

  贾元春原是宫里的女史,这一点大家心里有数,说宫里是元春的半个娘家,有些强词夺理了,但大家都不是愚笨之人,也知晓这是皇后的亲近之意。

  这贾元春虽国公府出身,但却是个二房,在殿内的众人眼中,出身算是低下的,故而在宫中混个女史,人老珠黄了,却天降福运,一朝成了显赫的北静王妃,某些人心下就有些酸溜溜的。

  北静太妃闻言玉容恬然,然而心下却是不喜,在旁人眼中,这是皇后表明亲近之意,但女人的嫉妒心强,特意点出元春是宫里出身,又表明看中之意,这是要捧杀元春啊。

  虽然北静太妃对元春颇有微词,然而她到底是代表着北静王府的体面,元春出丑,她北静王府也落不得好。

  只是疑惑的是,什么时候北静王府得罪了周后了?

  北静太妃也没着急帮腔,且先看元春自行为之,难以为继之际她再出手。

  元春见北静太妃恬然的捏着几案上的水晶葡萄吃了起来,心下大致明了,丰泽的玉容布着浅笑,盈盈一礼道:“臣妾谢过娘娘厚爱,只是王爷乃是皇室宗亲,夫为妻纲,皇家是臣妾的夫家,那便是臣妾自个的家,臣妾得闲,会时常来宫里探望皇嫂。”

  周后闻言,娇媚的玉容依旧恬然,心下却微微一怔,看向元春的眸光闪过一抹淡不可察的异样,义正言辞的表明夫为妻纲,自个乃是皇家人,表明身份地位,笑话她便是笑话皇家,她这个皇后若是视若无睹,倒显得是她的不是。

  好一张巧嘴,倒是小瞧了她。

  轻笑一声,周后浅浅一笑,颔首道:“也是,你与本宫是妯娌,应当多亲近才是。”

  既是皇后妯娌,谁敢发难。

  元春恭敬的行了一礼,旋即落座下来,仪态端庄,让人瞧不出一点错处。

  对于周后的恶意,元春心中大抵猜测到了,十有八九是因为北静王府与永王府走的过近的缘由,此事,回府后需得与夫君商议。

第301章 甄画:一块破玉,摔裂了正好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皓月升空,在月亮的清辉下,皇城乾清宫举行盛大的中秋大宴,摆月供祭月。

  供桌上摆月宫符象,其上摆着一个直径大约五十五公分、约莫十斤重的大月饼,远远望去,月饼上清晰的印有“郁仪宫”字样及玉兔捣药、嫦娥奔月、松鹤延年等各种应景儿图案。

  大月饼左右,各摆一三斤重的小月饼围绕,同时再摆各样小月饼数盘,摆酒、茶数盏,供桌上还摆着应时鲜花和应时鲜果。

  宴会进行的热闹而流俗,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欢畅,其乐融融,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人人都无聊得紧。

  宫庭宴会,规矩繁琐,谁会喜欢,远不如在自家府邸阖家欢乐,这就相当于公司的团建,虽心中不愿,但还是要欣然参加。

  某处清池旁,天阶月色凉如水,水溶耳听溪水潺潺,沐浴在月光中,享受秋天带来的清爽。

  “小十六,在这作甚。”

  忽而,一道身影迎着月光缓步而来,来人正是忠顺王。

  水溶瞧见来人,微醺的面庞轻笑一声,揉了揉额间,轻声道:“哎,宴会过于吵闹了,来图个清净。”

  忠顺王同样面容微醺,闻得少年之言,不由的会心一笑,道:“本王也是,要不咱们四处走走,一起图个清净。”

  水溶倒也没有拒绝,正好打发打发时间,便与忠顺王在月光的沐浴下,漫步于宮道廊檐之上。

  刚行没两步,忠顺王双眸闪过一抹莫名的异样,低声道:“小十六,先前你去见过父皇了?”

  水溶闻言面色微怔,颔首道:“见过了。”

  皇城就像是一面围着笆篱的房舍,看似严谨,实则四处透风,忠顺王得到消息并没有让水溶意外,况且他原就没想着遮掩,自然也就不怕什么。

  忠顺王轻叹一声,目光灼灼的看向天上的圆月,悠悠道:“父皇年岁大了,性情越发孤僻,原是阖家团圆的节日,却”

  剩下的话不好多言,但水溶明白,中秋团圆夜,然而太上皇却托故不出,实际上对于永康帝的名声有影响,这些忠顺王不好与外人而言,但对于水溶这个“兄弟”,自是能抱怨一二。

  酒后的话语,总是不经大脑思考的。

  水溶闻言神色淡然,永康帝与太上皇的嫌隙不是一日之功,永康帝的名声已然是臭了,现下就算是有影响也不大。

  话虽如此,但水溶心中亦有疑虑,按理来说,太上皇既然选择了永康帝作为后继之君,即便是嫌弃,也不至于父子隔阂成不相往来的地步。

  太上皇当初为何力排众议让他过继北静王府,脱离皇储的漩涡,且又把持着军政丝毫不退步,似乎是拿准了永康帝会私下弄些腌臜手段,为保全不得已为之。

  仔细想想,当初废太子一事蹊跷颇多,虽太上皇有打击太子一党之嫌,但作为最终得益者的永康帝难道就一尘不染?就算不是直接参与,顺势而为的事情难道会迟疑?

  好比三国时期,明明曹操知晓是曹丕毒害了最为宠爱的曹冲,却仍然选择曹丕继位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是这些大抵都是臆测,没有任何证据,也许就是太上皇放不下体面,而永康帝又倔强,以至于父子之间嫌隙甚深也说不准。

  且不说水溶的猜测如何,他也不打算深究,稀里糊涂的,生活才会顺遂。

  沉吟一声,水溶低声道:“父皇在大明宫颐养天年也好,不说这些不应景的了。”

  一时感概也就罢了,继续说下去就敏感了,别以为忠顺王一副兄亲弟恭的作派与你谈心就能敞开心怀,谁知道他心中是不是存在试探之意。

  忠顺王显然也明白,正如水溶所想,他不过是一时感慨罢了,两人轻声闲叙,谈谈府中事宜,偶尔涉及些对于政事的抱怨。

  嗯,大抵就是员工的悲催。

  转眼间,中秋大宴罢,文武百官悉数携女眷打道回府,过自家的团圆夜,而皇室家宴由天子带领后妃、兄弟、皇子、皇孙一起赏月饮酒,吃月饼,举杯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