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特立独行鹅
第二零四章:李纨训子
仇百林紧皱着眉头,并没有抬头去看贾蓉的眼神,也不在乎贾蓉这会是什么神情。一股深深的疑惑缠绕在心头,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这种感觉来源于贾蓉。
他昨天就感觉到贾蓉和以往不同了,今天的情况更加明显。今儿自打见了贾蓉,好似所有的一切都被贾蓉牵制着,被贾蓉控制着,无形的束缚着。
以前的贾蓉虽然很无赖,是个棒槌。但这会的贾蓉哪怕耍无赖,都有一种掌控全局的莫名自信,真真让人极不舒服。甚至连皇帝口谕都吓唬不住,更让仇百林觉得浑身不适。
他想起了曾经年轻时的自己,莫说是圣上口谕,便是上官随口的一个夸奖也能激动数天。若是上官说什么看重自己而吩咐差事,更是要兴奋得几天几夜睡不着觉。
现在年岁大了才清楚,原来不论是上官,还是宫里,口头上的东西永远作不了实心的真。
贾蓉年岁轻轻怎么就懂这个呢?!
“你有什么所求?”仇百林决定不再说那些虚话。抬起头,直直与贾蓉对视,认真道:“清虚观的事情,并不是非要你参与。当今和忠顺王都认为贾家或许知道更多内情,因此才示下口谕让你协助。”
“是啊。清虚观张神仙、地藏庵和杨氏,还有水月庵的姑子们,似乎总能牵扯上咱们家。按道理,咱们家也应该知道更多内情才对。”贾蓉笑了笑,根本没把仇百林言语里暗藏的毒针当一回事。
他顿了顿,笑道:“神京之中与清虚观、地藏庵、水月庵有来往的王公府邸,又何止贾家。前些日子忠顺王府还曾去清虚观打蘸,咱们还一并去送了礼的,仇大哥难道忘了?我记得仇大哥家里庄田离水月庵不远罢,咱们两家的佃户以前还因为抢水抢地的事闹过别扭,水月庵的静虚老尼似乎也去过大哥府上几次。难道忠顺王和仇大哥也知道不少内情?”
仇百林眉头皱得更紧,脸色变了又变,良久才无奈拱手道:“蓉哥儿若是知道内情,还请告知为兄。若是不知内情,为兄便不再叨……”
“两件事。”贾蓉见仇百林一副要走的样子,终于竖起两根手指头。笑道:“大兄答应小弟两件事,小弟定替大兄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到时大兄必能得到当今嘉奖,说不得还能升个一阶半品。”
仇百林才从椅子起来,听了这话坐也不是,继续站着也不是。疑惑道:“哪两件事!”
蓉大爷嘿嘿笑道:“其一,小弟要锦衣府抓一个人,抓到人后由小弟独自审问。若是大兄能答应此事,小弟再说其二。”
“此事不合规矩。”仇百林心底十分犹豫,分不清贾蓉是不是真的知道内情,也猜不透贾蓉是不是真的能完美解决清虚观的事情。警惕问道:“要抓什么人?清虚观红尘道人?”
贾蓉摇头,“大兄觉得我傻吗?直接让锦衣府进清虚观抓人,不仅神京百姓和道门子弟要把我骂死,也少不了被各部官员参上一本。要抓的是一个偷摸拐骗的恶人,和清虚观无关,但或许和邪教有关。”
仇百林听了,点头道:“此事应你,其二是什么?”
“其二是关乎清虚观一事,锦衣府上下官员的所有行为都要听我指挥,受我命令。”贾蓉扬起天真的笑容,见到仇百林的脸已经扭曲,近乎愤怒。他又连忙道:“若是此事未能办妥,大哥亦可将罪责推脱到小弟身上。当今怪罪起来,大哥只管说是小弟一意孤行便好。”
仇百林沉默了。
贾蓉在旁慢慢道:“大哥有顾虑,小弟亦是有顾虑。大哥应知天下最不能得罪的有两种人,一种是宫里的太监,另一种是佛门和道门的出家人。张神仙是道门魁首,稍有不慎可能就得罪了整个道门,锦衣府若不能听我指挥,小弟爱莫能助。否则,即便当今降下圣旨,小弟也仅能是到场旁观。”
仇百林左右看了一眼,闷声道:“你就不怕刚刚这些话传入宫里?”
“小弟对朝廷对圣上赤诚一片,自然不怕。”贾蓉嘿嘿大笑。怕什么,他还能不知道近日府里多了人?这些话就算进了隆泰帝的耳中,顶多是被隆泰帝骂两声无耻之尤,然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仇百林又道:“没有宫里旨意,你又如何保证锦衣府听你号令?”
贾蓉翻一个白眼,“仇大哥乃是锦衣府指挥同知,当下锦衣府堂官不在京中。况且,宫里不是传下了口谕?难道锦衣府上下要违抗不成?”
仇百林想骂人。
宫里口谕是协助锦衣府,指挥锦衣府还算是协助吗?
仇百林闷声怪气道:“蓉哥儿真是好能耐。”
“夸奖夸奖,大兄可以回去考虑考虑。”贾蓉嘿嘿作笑,将人送出宁府。
看着仇百林骑马往北而去,心里不禁生出感慨:“应是去了忠顺王府罢!这么点事情还要向上请示,这锦衣府指挥同知也当的太憋屈了!”
贾蓉摇摇脑袋,回府准备寻一个僻静净室睡个回笼觉。哪想才回内宅,便见一个婆子鬼鬼祟祟地往里头钻。
“什么事?”
婆子被吓一跳,赶忙托出实情。原来是昨儿水月庵被抄,不少尼姑都被锁了,万幸智能、智通二人因在外边替静虚办事儿逃过一劫。因此小尼姑只能偷摸跑到宁府外,似乎要寻求庇护呢。
贾蓉奇道:“这事稀奇,往日她们不是和西边亲近,不去西边,怎跑东边来了?”
那婆子左顾右盼,好一会才艰难道:“智能儿是来找秦大爷的,正要把此事禀告奶奶呢。”
“哦?”
麻蛋,秦钟这家伙还是和原著一样与智能儿勾搭上了。
贾蓉瘪瘪嘴儿,没有犹豫。“奶奶到底是鲸卿的姐姐,叫她知晓也好。若是奶奶心底为难,便把小尼姑暂且先带到蔷二爷府上,待鲸卿放学,叫他们见上一面。”
说完,他也不往东小院去了,省得影响秦可卿做决定。秦钟到底是可卿的弟弟,不是他的弟弟。和一个小尼姑有私情罢了,怎样处理其实都没太大关系。秦钟如果真心喜欢,留下又何妨。如果秦钟瞻前顾后又认不清心意,反而是谁也帮不了。
贾蓉抛下所有心思,干脆躲天香楼歇息去。
当醒来时已过晌午,是被楼下的声音吵醒的。
侧耳听了听,竟是发现是李纨在训贾兰。
又是一桩稀罕事。
李纨连训话的声音是温婉的,“到底是你叔叔,如何也该去看一眼。”
贾兰孤僻少语,哪怕面对亲生母亲也没多少话儿。“今儿还要习射。”
贾蓉在楼上听了,不仅哑然失笑,这性子也晓得是怎样养成的。偏偏得这时脑海里,又猛地冒起邪念。
「李纨一个寡妇带儿子,清净守节。但她不是无欲无求的,长年累月的独守空闺,只是无人知深夜里的凄冷和绝望……」
呸,呸,呸!
不,对对对。
贾蓉晃一晃脑袋,顿时清醒,连忙整理衣裳,铛铛铛地快步下楼,直奔贾兰和李纨所在。
“兰哥儿跪下。”他还没到跟前,声音便已喝至。快走几步,训道:“古人言:长兄如父……”
第二零五章:三姨那晚说要……
贾蓉看到李纨脸上闪过异样,若是以前,他还会佯装说错话找补一番。
这会也不管李纨并素云、碧月怎么想,直对着贾兰训道:“不知你如何养成的性子,习射重要,难道家人便不重要了?虽说宝叔没什么大碍,你母亲不过劝谏你去看望一趟。仁义礼智信,忠孝廉耻勇,你细想一想方才行为对不对得上。”
他起初对贾兰是抱有希望的,和李纨无关的那种。也知道贾兰孤僻冷漠,但何至于如此。上次宝玉、秦钟和金荣等人在义学闹出事情,贾兰竟也是佯装不知,在他跟前还扯慌呢。
当时心里是略有不快的,但没说什么。这会却忍不住了,只管顺自己心意,该骂就骂,该训就训。
先保自己心里痛快。
蓉大爷见贾兰还愣在,不由再喝道:“我虽不是西府的,也不是你亲兄弟,却也能管得了你。还不跪下?!小小年纪生得一颗冷漠无情的心,你死了的父亲在天有灵,难道希望看到你是这样的?西边虽宠着宝叔,难道就亏待过你?至少宝叔未曾另眼看你。你在家里越从没捱过谁的棍棒吧,衣食用度和宝叔也是一样的吧。你想上进,家里都欢喜,我这个做兄长又是请师傅,又是在义学修箭道,做的那些难道不是为了你?”
一番话语,早把贾兰镇住。
李纨和丫鬟们也全全怔在那里。
贾蓉却还不罢休,见李纨眼里有些心疼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哼道:“你的娘亲这辈子只盼着你有出息。可是这出息只是单有能耐就够了?你和家人亦亲近不了,将来即便做了官,你身边又有几个能说话的?你作为一个晚辈,不和家人亲近,总总等着家人来亲近你,如何有这个道理?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说着,他又转身看向李纨。
只见她穿着淡蓝褙子,身材苗条,线条优雅,胸怀略有资本。她五官温柔,气质贞静,头上抹额朴素却更添温婉柔和的气质。到底是书香门第养出来的姐儿,即便身上没多少装饰,亦和水葱似的,唯独眼睛里没多少生气,消沉姿态不太惹人喜欢。
李纨身后的丫鬟素云、碧月二人也类她气质,一个是清新温雅,一个精华灵秀,都是少语温柔的人儿。
贾蓉深深看了这位珠大奶奶一眼,漂亮是漂亮,‘槁木死灰’四字却实在贴切。
“我作为一个晚辈,又是男子,本不该说这些的。奈何珠大叔走的早,兰哥儿身边也没个尽心教他的。婶子也该想想,到底希望兰哥儿将来成就怎样的人才,要有怎样的出息。若是兰哥儿将来有才无德,有能而无情,我看是不如在家做个闲人的好。”
这番话说得算是很重,甚至有些无礼逾矩。
贾蓉却认为就该这样,不论是为了什么,哪怕是为了攻略李纨也该这样,震一震她,训一训她,把槁木死灰的李纨激出一点活力来。
倒是没想惹得旁边逗蜂轩里王熙凤、林黛玉等人侧目,还有迎春、探春、尤二姐、尤三姐几个姑娘小声议论。
之前倒是没留意,逗蜂轩里竟有不少人呢!
贾蓉暗暗苦笑,难怪李纨和贾兰的脸色稍有一点不对劲,原来是觉得丢了脸。
蓉大爷瞪上贾兰一眼,没好气道:“你自己到箭道去,习射也好,自省也罢,想明白了便来见我。没想明白,往后也不必来会芳园箭道了。”
说着,又对李纨道:“婶子亦是的,总总是叫兰哥儿上进,却不教他如何上进才是正确的。那又有什么用?若是只为了一个官身,将来只管拿银子捐个就是,何必费那么大功夫!婶子自个想清楚罢。今儿话到这里,婶子怨我也罢,嫌我也罢,恶我也罢。只要婶子不喜,往后我再不管半点就是。”
“哎哟哟!咱们小蓉大爷好大的威风。”王熙凤领着平儿款款走来,一步一莲花,眼里藏娇嗔。一面走着,一面说:“家里的兄弟被你训一顿就罢了,竟把你大婶子也训了,真是涨了能耐,没王法了。好好的热闹,叫你给祸害了,难怪都说你是棒槌。”
贾蓉瞥上一眼,便知凤姐儿是来圆场的。倒也没叫凤姐在众人面前难堪,只是板着脸默不作声。
王熙凤却拉着兰哥儿起身,道:“行了,兰儿回箭道去。”顿了顿,又与贾蓉道:“你也忙你的去。”
贾蓉拱拱手儿,略有些无礼的闷声道:“我回楼里歇息了,有事再差人呼召。”
“哎哟,好个猴子,在我面前还耍性子。”王熙凤轻骂了一声,见贾蓉转身回了天香楼,又转身看向神情委屈的李纨。略有意味道:“该我说,你们娘俩活该遭训。蓉儿训话也是为你们好,兰儿也忒不像话了,一家人不像一家人,太太们何尝没个意见。只是她们做长辈的,不好明说罢了。亏得家里有个敢直言的人,你还得谢蓉儿呢。”
李纨不是呆呆笨笨的傻子,如何听不出王熙凤话里的意思。
贾蓉躺回榻上,听了凤姐儿的这话,心里欢喜的很。到底是好媳妇,这会儿还在给自己助攻呢。待会只要到李纨跟前稍表歉意,然后语重心长地讨论一番贾兰的问题,两人关系如何不能拉近?
打破李纨的第一扇窗,就该从贾兰开始。
他又仔细听一会,听到王熙凤竟开始替他抱不平,心里更喜更乐。王熙凤这样能说会道,又聪明有手段有能耐的媳妇,哪里去找啊!
突地,他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奈何上楼的人没有说话,无法分清到底是谁。
只听脚步声越近,来的有两人。
正疑惑,便见门口探出一个脑袋,竟是尤三姐。“在这里呢!你方才好个威风,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贾蓉又见尤二姐款款走出,不禁笑道:“你们怎么来了?”
二女款款进了房间,也没忌讳,竟直接在榻上坐下。
尤二姐脸上显着温柔,道:“没打搅你休息罢?”
尤三姐兴致勃勃道:“她们都在宽慰珠大奶奶,我们也插不上话,好生无趣便来这儿了。什么时候再去马场一趟?”
贾蓉无奈道:“最近几日恐怕不行。三姨想去,我差人送三姨去便是。”不出两天,仇百林肯定会上门。到时候还要去处理马道婆和清虚观的事情,分不了身。
“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尤三姐果然比二姐活泼不少,如今和蓉哥儿关系亦也算亲近,说起话来竟也没以往的那些顾虑。只是突地似想到什么,脸色变化几下,略有些小心翼翼。
尤三姐心底藏着一件事儿呢,她为难了很久,连着几夜都没睡好,一直在想着喝酒那晚的事情。那晚,到底有没有说什么惊天动地的话。还有,那晚蓉哥儿是不是偷偷不轨了,似乎有人亲了自己。
也问过二姐,二姐说那晚并没有人亲自己。酒桌上的话,二姐也早记不清内容了。
如今,尤三姐也不知道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脑袋里只有片刻的模糊记忆。若是真说了,岂不是丢大了脸,羞死个人呢?如果被亲了,那是谁亲的?
她问道:“蓉哥儿还记得那日喝酒的情形么?”
贾蓉也不知尤三姐说的什么事,眼见旁边二姐在忙打眼神,便笑道:“好几天前的事儿,哪还记得。那晚我也喝多了酒,后来是如何回去的竟也忘了。怎么了?”
“没……没什么。”尤三姐扬着笑脸摇头,悄悄舒一口气。暗想:不管说没有说什么,有没有发生什么,蓉哥儿不记得最好。
贾蓉又哪会放过这个机会,侧着脑袋佯装在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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