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大孝子 第91章

作者:特立独行鹅

  内宅的太太奶奶姑娘们也极少出现在外宅,哪怕在外宅行走,也常是乘着轿子,由下人们抬着,婆子丫鬟前后陪着送到垂花门前。

  这便是一府之礼仪规矩。

  除了这些礼仪规矩,还有人伦道理。晚辈每日早起晚睡,都得去长辈跟前请安。不过请安也有不同,因爷们寻常有外事,多数时间只是姨娘给奶奶请安,媳妇给太太请安,然后齐刷刷在太太房里听教诲立规矩。

  所以每日早上,贾母的房里最为热闹。

  尤氏这里倒显得冷清了。不过今儿却也不同,秦可卿领着翡翠、丰儿、瑞珠、宝珠并一干丫鬟进了尤氏房里,然后一个个心中诧异。

  只觉尤氏今日之精神与以往截然不同,肌肤也水润光泽,好似枯木逢春。白白的脸蛋上透着红红血色,充满了朝气活力,看上去竟好像年轻了不少。

  秦可卿近来有尤氏也愈发熟络亲近,请过安后,忍不住问道:“府里可是有什么喜事?”

  尤氏心情畅爽,道:“今儿是你薛家姨祖母生辰,待会你们都随我先去西边,再去梨香院贺寿。”

  众人听了皆是纳罕。薛家姨祖母和太太往日也少有来往,那位过生日,太太这么高兴做什么?

  她们哪知,尤氏打进府不久便一直守着活寡,昨儿竟人真心浇灌,所以才有这光彩照人的样子呢。

  东府众人等去了西边,西府太太奶奶们对尤氏也是啧啧称奇。

  尤氏借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她的喜还来自老太太对蓉哥儿的宠爱,所以心底开心。

  西边众人倒也不疑。

  王熙凤却暗里留了心眼,沉着脸儿乱想:这个闷葫芦怎满面的春色,不会是在外勾搭了男人罢?需叫丰儿仔细查一查,省得坏了东边名声,叫蓉儿以后遭人讥笑。真要这样,休怪我不顾往日情谊。

  倒是贾蓉在外边问了外事,叫人回了几个拜帖,又私下问了施惠可曾安排可靠人去查了消息没。诸事毕后,回到内宅得知尤氏可卿等人皆已去西府,便偷偷暗喜着往抱厦去。

  “尤家老太太走了?”

  “是的。”

  “她们去哪里了?”

  原来过几日便是尤老娘母亲的生辰,尤老娘带着尤二姐、尤三姐都去贺寿了,得好些日子才能回来。

  靠!

  贾蓉暗骂一声,心里十分遗憾。

  倒是又过了两日,某天林黛玉不知如何被宝玉得罪,便怀着气儿独自往宁国府来。不曾想竟在床上捡到一个荷包,荷包上还绣着一个‘蓉’字。

  “蓉哥儿怎么到我房里来过?”林黛玉眉头一蹙,心里冒上一股恶心,只想把荷包赶紧丢了去。正唤紫鹃过来时,便又莫名不舍了,直把荷包揣进怀里。

  “无事。我瞧着床榻似乎有些脏了,许是夜里门窗没关好,让野猫野狗溜了进来。姐姐去找翡翠,叫她差人再拿一套崭新的来,这会床上的全让人洗去。”

  紫鹃听了,忍不住笑道:“姑娘到东边倒不当自己是客了。”

  林黛玉微怔一下,确实有点不拿自己当客人的样子,脸上不由一红。啐道:“在东边,我是长辈,她们自然得敬着我。”说着说着,黛玉自个也笑了。

  紫鹃含笑开了柜子,笑道:“不用劳神翡翠了,这里还有几床衾子可用,让丫鬟们洗了原来的就好。”

  林黛玉紧蹙眉头道:“谁晓得是哪个睡过?我才不要。”

  紫鹃只好照办,留下雪雁在房里伺候姑娘,亲自往东小院一趟。没想才到门口,便见里面人来人往,好一个大阵仗。疑惑进了院中,只见几个婆子在房里守着,房内的帘子竟全打了下来。

  定眼瞧去,才发现屋里有一个太医正和小蓉大爷的奶妈嬷嬷说着话,身边还跟着赖升媳妇、施茂德媳妇等管家婆子。房内帘子后的次间里,还有珍大奶奶、翡翠、丰儿等人声音。

  “小蓉大奶奶有喜了?”

  紫鹃稍作一愣,顿听里面珍大奶奶喜笑声,又瞧赖升媳妇拿银子给太医打赏。

  真有喜了?!

  宁国府小蓉大奶奶有喜,绝对是一桩大事。贾家宁荣两府多年没新增子嗣,更惨的宁国府几代都是一脉单传,这一桩事儿必将让两府都震动大喜。

  此时,贾蓉却还不知秦可卿怀孕的消息。

  他的面前也有一个刚怀孕不久的人儿,正是当朝的周贵妃。

  奇怪奇怪,周贵妃和周洋长得不像啊?不过,确实是漂亮,一身锦绣着衣,还有一种特别的温柔气韵。

  肖鲲见他偷偷打量贵妃容颜,心惊胆战地偷偷扯了扯蓉哥儿箭袖。

  贾蓉当然知道规矩,又悄悄低了头。侍卫什长周洋却被叫到贵妃身边耳语着,也不知在说什么,周洋一边点头一边往众侍卫脸上扫去。

第一三五章:神武门遇刺悬案【求月票】

  显然周贵妃和周洋说的一定是好事。

  周洋的脸色愈发的欣喜,眼神里的狠劲都柔和了不少。他似乎发现自己表现太过,连忙转身过去,背对着侍卫们继续听贵妃教诲。

  好一会,贵妃舆驾进了顺贞门。周洋眼中狠劲再现,更比之前锐利,锋芒四射。

  神武门侍卫们却稍稍松懈,对周洋神情视若无睹。

  贾蓉拉住肖鲲,轻轻笑道:“鲲哥,周什长定得了好差,怎么大家同僚一场竟都不为他欣喜?”

  肖鲲看傻子一样瞥了眼周洋,又没好气地瞪上贾蓉。“你怎不去恭喜他?”

  贾蓉嘿嘿笑着,感慨道:“我之前一直想法子亲近他,他也不理人。总不能叫我一直热脸贴他冷屁股罢,咱也是要脸的。”

  你还要脸?

  这神态是要脸的样子吗?

  肖鲲悄悄翻了个白眼,恰到换班时间。见了另一班的侍卫过来换岗,两人交接完毕,一众被换下的侍卫齐齐往公茅而去。他皱眉头看向贾蓉,“你拉着我作甚?”

  贾蓉见其他侍卫已经进了公茅,顿时满脸八卦道:“鲲哥觉得周洋是得了什么好差使?”

  “好差使?”肖鲲满脸好笑,深深瞧向蓉哥儿,问道:“你可知昔日陛下如何说周洋吗?”

  我知道个屁!

  贾蓉心里谩骂着,连忙追问:“如何说的?”

  肖鲲领着贾蓉到了墙角巡逻歇脚处,坐下道:“说周洋像极了陛下一位旧友,所以才将周洋破格调入了龙禁尉。那周洋也正如陛下所期待的,从不与人私交来往,专心为陛下看好这禁宫北门。”

  “那又怎样?”

  “怎样?你可知陛下的那位旧友是如何死的。”

  “不知。”

  “那人给陛下挡刀而死。”

  嘶~

  贾蓉不是没有一点头脑,事情只要说明白了,他也能听得懂。所以刚刚周贵妃恐怕不是在给周洋好差使,而是带来了皇帝在周贵妃面前‘无意间’对周洋的夸奖。

  难怪周洋这般兴奋。

  这是皇帝在调动周洋的积极性呢!

  肖鲲这时却正式的审视起贾蓉来,幽幽道:“看来你也不完全是棒槌。有些事心里明白就好,聪明人是看破不说破。”突地皱眉顿一下,疑惑道:“你这般开心作什么?”

  “我在为周洋开心,想来不用多久他便要升品了。”贾蓉睁着眼睛说瞎话。

  皇帝要的是周洋专心看好神武门。

  这神武门可是好地方,距离陛下、后妃寝宫最近,陛下和娘娘们也时常从神武门进出。

  这不得看好?

  “你就不担心,我是故意与你说这些的?”肖鲲疑惑问道。

  贾蓉摆摆手儿,拍上肖鲲的肩膀,笑道:“不担心。我与鲲哥有结义之情,鲲哥怎么都不会害我。况且,只是说了周洋的往事,便能害到人,那天底下杀人最多的一定是说书先生。”

  肖鲲也不说话了,起身往公茅去。显然这家伙要憋不住了,快要进入公茅时,突然大步流星走起来。

  贾蓉却笑了笑。

  果然还是结义兄弟多还是好的,不管是不是真心的,肖鲲在发现端倪后过来暗示,那就不枉结义一场。

  这样好兄弟,还真有点舍不得埋。

  接下来的几日,贾蓉每次当值都提心吊胆,甚至偷偷的将金丝软甲也穿上了。可惜,六天过完,神武门内外一直风平浪静。

  六月中旬,北方正式进入炙烤时间,每年的这个时间将有五天左右的极度高温。

  北方的热,不同于南方。南方是闷热,像是在桑拿房一样。北方是燥热,像是在沙漠里洒着太阳。

  最近大半个月,隆泰帝、皇后、周贵妃等人全在北郊新建成的万园之园内避暑。朝堂所有公务公干,也全往万园之园汇报。贾蓉、肖鲲、周洋等龙禁尉也多是在万园之园和皇城中两头跑。

  一般是万园之园当值四天,皇城当值两天。

  这天气里当值,可真是不好受。

  贾蓉这些天回府没当值时,也是日夜躲在丛绿堂里,连内宅都不想去了。当值是真没办法,唯一能自我安慰的是,在万园之园当值,他们这些神武门和顺贞门的侍卫偶尔能够远远瞧得后宫嫔妃一眼。

  周洋又被周贵妃叫过去了!

  贾蓉眉头跳了跳,周贵妃的肚子也越来越明显,脸上也多了一点母性气质。

  前几天倒也仔细瞧了秦可卿的,还看不出任何形状,只是秦可卿愈发疲倦嗜睡。

  他见周洋满脸是汗、神色兴奋的回来,如今也不上前去搭讪了。

  天气太热,真一点不想离开这值守的大门。

  “要热死人了!”

  神京城的一处小酒馆里,陈德把衣裳当了几个铜钱,买一壶酒几个小菜,拉着老乡黄五福诉苦。“日子没法过了。”

  黄五福咧着嘴儿轻轻小喝了一口酒,生怕自己忍不住,一下给喝完了。他看了看陈德颓废样子,宽慰道:“你有着一门手艺,身强体壮,还怕找不着差事?”

  陈德叹了口气。

  “上个月俺媳妇死了,给我剩下了一个八十岁的老岳母,两个毛头的崽子。孟家嫌我们家吃饭的人多,干活儿的人少,也不顾我一家人的死活,说撵就撵了。这些当官的,竟半点情面不讲,好歹俺和媳妇伺候在他家做了五年的工。”

  原来陈德、黄五福与周家都是山东人。

  陈德父母死后,在山东没有生计,只好回到北京投靠表姐,住在西城能仁寺外甥家里。幸亏早年学得一手好厨艺,后来经外甥家的亲戚介绍卖身进了一内务府官员家中做工当厨。

  因陈德是山东人,做的都是鲁菜。内务府的那位老爷一打听,原来陈德和当时逐渐崛起的周家是同县老乡,便主动把陈德一家送了过去,好攀关系。

  他刚到周家时倒也风光,地地道道的家乡菜让周家老爷无比欢喜,后来周家的女儿被封了妃子。陈德还随着周洋进过两次宫,只为给周贵妃尝一小口地道的家乡特色佳肴。

  没曾想,周老爷后来赴任济宁节度,周侍卫便随便寻了缘由把他全家用十二两银子卖了。

  陈德越想越气,怨恨道:“这几天我求爷爷告奶奶,没一家愿雇我。周家也是没脸,当年不过一个菜没让他得意,竟用十二银子把我们全家卖到孟家去。他们一顿饭几十两银子,咱们全家还不值当官的一顿饭钱。”

  黄五福听他抱怨周家,吓得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扭头扫一眼周围,忙说道:“周家几年里已经不同,他们家不止出个节度使大人,还出了个娘娘。知道的我们是在说同乡的事,不知道的以为你包藏祸心了。”

  “包藏祸心又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