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扬血者
延续夕的确是个意外,原本把夕骗到山下,让炎的官员看清自己立场便足矣了。
但现在不同了啊……庄宁摩挲起酒盏:“夕和岁兽的复苏联系密切,这酒盏中还有岁的一缕残魂,我必须知道怎么把这缕残魂发挥到极致。”
为此,的确该让司岁台的学士好好研究,最好能够挖掘出有效控制住岁的手段。
那之前夕宝怎么能死,就是他死了,夕宝也得活着啊,他死了还能复活,夕宝不在岁就研究不下去。
scout没有多问。
几分钟后,掌柜从黑暗中走出,声音低沉:“博士?”
显然这掌柜也是庄宁的人,他在大炎步下的棋子之一,客寨酒肆是绝佳的情报场所,因为人头涌动,且酒醉之时,或多或少会口吐情报。
“我需要船票,足够隐蔽,不要让人查出我的动向。”庄宁顿了顿,“还要两个假身份。”
“什么时候?”
“明天。”
掌柜的面露苦色:“不是,博士,我怎么在这两天时间给你办假身份,我在勾吴是有点势力,但也不是万事通。”
“你办的到,你与宁家有关系,宁家是大族,而我只要两个身份,一张船票。”庄宁目光闪烁,“至于报酬,你女儿的矿石病大概这个月就能好起来。”
“真的?”
“必然。”
掌柜顿时有了斗志,临走前他听到幽幽的声音:“掌柜的,记住一点,你不认识我,你也不能认识我。”
“好。”掌柜露出微笑。
夕百无聊赖地等待,小二太过殷勤,让她有所怀疑。
夕迟疑,叫住他:“博士来过这里?”
“这是客人隐私,我怎么敢透露?”小二诚惶诚恐。
“我也是客人。”夕懒得废话,压低声音,“你分明就是认识博士。”
见也抵赖不了,小二实话实话:“我认识,去年他也来过,一个人摇摇晃晃地倒在了我们店前面,我们是小本买卖啊,若有人死了影响不好,才把他带到店里来。”
他说着笑了起来,“不过后来发觉这是个贵客,也算是运气啦。”
“博士去年倒在了这里?”
“对啊,我记得很清楚,毕竟一个穿着黑大衣,用兜帽和面罩把自己裹得严实的人太罕见了。”小二观察着夕的反应。
夕沉默片刻,有所联想:“他为什么会倒,为什么会快要死了?”
“客人啊,我只是个小二。”小二觉得格外无奈,又不得不应付,他是掌柜派来看住夕的,虽然夕不是孩子,庄宁还是怕她随意乱走,若是找不见那就麻烦。
只是这个客人的问题实在刁钻,小二哪里知道,只能支支吾吾地说:“我觉得,博士该是去山上找某人了,不过那天下着雨,又很冷,可能博士没走到自己想找的人,又在山上呆了足足一天一夜,期间没吃东西。”
他煞有其事:“客人啊,你不知道,那时候博士可是烧了好几天,我们几次都心惊胆战他要死了。”
“好在他命还是很硬,之后康复的很快,你也不必担心,我们请了大夫,博士的身体还是健康的!”
他却看到夕联想到什么,脸色一点点难看,连握着筷子的手都抖了,把筷子摔在桌子上。
“一年前,他来找人……找着找着,几乎要死了?”她声 音微微颤抖,“他 没跟我说过这件事。”
第九章 我或许是喜欢你的(8k)
“他没跟我说过这件事。”
夕的声音微微轻颤,一年前的事她记忆犹新,庄宁来灰齐山寻她,不过夕还在气头上,也就没顾虑太多。
但庄宁没说过自己得了大病,几乎快死啊。
值得吗,当时可以早点下山的啊……夕抿着嘴,她突然有所后悔,那时她不该耍着性子,那个人都等了她如此之久。
他还是像以前那样笨拙……夕猛地抬起眸子,仿佛无形之中下定某种决心。
见夕一语不发,小二只能退到一边,心中暗自觉得这位小姐真难伺候。
庄宁是在几分钟后来的,他坐下时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我们明天动身,出于安全考虑,不会告诉任何人。”
“……好。”
感觉到夕好像更乖巧了点,庄宁不由好奇:“夕小姐,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夕摇摇头,这个女孩绷着脸,模样还颇为可爱。
庄宁没深究:“之后的路大概就没有现在这么好走,夕小姐,你能忍受吗?”
“你觉得我是什么娇气的千金?大炎的名山大川我也曾一人游览,踏遍了天下。”
庄宁想着这个女孩背着画具独自一人行于大炎,莫名有些想笑。
“好。”他低下了眼睛,隐蔽起了一点异色,“但愿我们一路顺利。”
勾吴水路发达,江河练成网道,水面上船只不断。
一艘漆成了显眼颜色的大船游于江面,甲板上不少人都举目远望,阳光在江河撒下霖霖波光,两岸是绿水青山,庄宁也发出感慨:“风景确实漂亮。”
“漂亮吗?若见多了,自然便厌倦不堪。”夕无趣地说,她无所不擅长,但因之厌倦了所有风光。
庄宁笑了笑,倒是没有附和。
他们所处的这艘船上不缺钟鸣鼎食人家,哪怕是水匪来了也无从惧怕。话虽如此,庄宁隐约还是有所预感,此行不会太过平静。
为了不太过显眼,庄宁下了番功夫,打扮地像个商贩,勾吴从不缺南来北往的商人。
夕一袭青衣,裙裾曳地,斗笠上面纱垂落,倒是像个官宦小姐。
“如果累了,可以回房休息。”
明面上两人是夫妻,自然是共处于一室,不过这对夕也不算难堪。
庄宁是看出她不喜欢这雨后的太阳,从未听过家里蹲喜欢晒太阳,夕算不得娇气,但她不喜欢的东西就是不喜欢,一个遗世独立的人是不会因为逢迎而委屈自己。
“那我先走了。”夕低声说,走的很慢,好像是催促庄宁跟上来。
但庄宁没有动。
夕几次回首,看到他远眺,不知所思,只是忧虑暗藏其中。
她小小地挥了挥手,不管庄宁是否看到,回到了船舱内的房间。
夕离开后,庄宁站定了几分钟,一个女子款款走来。
单从种族与衣冠便能看出她的非常,身披朱衣,衣上织着花锦,别具水乡女子的温婉,脸上微笑动人。
庄宁承认见到她时难免有些讶异:“没想到会是你与我接头,宁大人。”
宁辞秋,礼部侍郎,官位至从二品。
她的家出自勾吴的大户,所谓世家名门,世代为官,这一代其父甚至官居一品,位极人臣,当之无愧的勾吴显贵。
“这毕竟是关一个为数不多的岁片了。”宁辞秋作辑行礼,她地位虽高,却不会让人觉得高高在上,“好久不见,博士。”
庄宁脸色阴晴不定:“特意让你来,证明这次事态相当严峻。”
“是的,这艘船看似是客船,但我们已经加强了护卫,即便如此,谁也不晓得是否有意外。”宁辞秋脸上流过一丝不安,“十二个碎片,而今只剩下四,夕小姐如今可安好?”
“还好,饭还是能吃几碗的。”
“你这么背后编排她,我想她会生气。”
宁辞秋抿嘴一笑,“言归正传,虽然岁片一事向来是我大炎机密,但山海众行事诡谲,多地都受了骚扰。”
“宗师没能找到老二?”
宁辞秋沉默了,这亦是一种回答。
庄宁暗自皱眉,未曾想大炎朝廷已经废物到这地步。
“博士,虽然想必你知晓,我还是要提醒一句。”宁辞秋凝重,“岁之事,终究是炎的机密,不可外传。”
“宁大人不必多费口舌,知道了。”庄宁捧拳行了抱礼,和官方的人他不太想有过多的交际。
到了房内,只见画布悬空,夕执笔墨,端坐于阳光下。
光照在她的侧脸,眼睑微和,如入定的老僧,那一点点的忧虑憔悴不见了,唯有决意流淌。
她或许真的能配上仙人之名,因为仙人就该超脱于物外。
“又开始画了?”庄宁轻轻在她身边坐下。
夕这时打开了眼睛,朝着庄宁一眨:“对。”
“要画什么?”
“我还在想。”女孩淡淡说,“我想画的还有很多。”
“那时间可能不够,毕竟后天就登临岸上了。”庄宁提醒她,亦在暗示近日不会太平。
“不需太长时间,我不是凡人,我的画存于心中。”她好似没听懂,却终于动笔了,墨色在纸张纵横。
庄宁略有恍惚。
他好像又回到几年前,他在夕的房间,见她作画,画时这女孩绝不被干扰,无论阴雨喧闹。
但这次又有所不然。
因为画中之人,是他。
庄宁一愣,看向夕,女孩却未有停笔,气势如虹,寥寥几笔罗德岛便勾勒成型,虽是水墨颜色,却格外的清冷寂寞。
画中庄宁立于甲板,回首一望,眼睛像是一滩死气沉沉的水,可好像只要注入生机,随时都能活跃起来。
“没想到你画的是我?”
“不只是你,这画远没有完成。”夕已收笔,一看时间不过过去几分钟,庄宁为她奉献掌声,再次见她泼墨挥毫,依然能感到那一份魂灵的悸动。
可问题是——
“夕,你作画,不怕岁相复苏?”
“不会的。”她说,却没说为何。
庄宁没有过问,夕这等存在,若不想说,他也询问不出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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