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形单影只的哈士奇
最靠近落地窗前的座椅上正坐着一位娟娃娃一样的女孩,她双手规规矩矩地叠在腿上,仰头看着外面,像是老僧参禅,又像是师太礼佛,满脸人畜无害。
自从店长走进休息间她就坐在那里,现在已经保持了半个小时了,目光越过对面酒店的屋顶,看向莫名其妙的远方。
“她在看什么,外面下着雨,天上什么都没有。”
凯撒挤了挤身边的路明非。
“看鸟。她能看见很远处的鸟,也能听见很远处的声音。所以就算我们躲进柜台挤在一起,只把半个脑袋露出去也没用,其实她都知道。”
路明非回答说。
凯撒诧异地看了眼路明非,又问:
“大半夜的看鸟?而且东京这里污染这么严重,人都是靠着坚强的欲望才留在这里,哪有什么鸟看?还有,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她只是写过条子给我看,说那边有很多鸟,鸟在乌云下起落。”
“什么时候的事情,她怎么从没给我写过条子?是觉得你身上的裙子比较好看么?”
路明非羞恼:“这是裤子!苏格兰长裤!!!”
凯撒耸耸肩,毫不在意地说:
“这个有待商榷。你想办法搞定这个妞,我和楚子航去准备车子和武器,等店长出门后咱们在街头集合。”
“喂喂喂!老大,什么叫做我搞定这个妞,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拿什么搞定她,我才是弱势方好吧!?无论是打架还是勾引都和我无缘的行伐,要去你去,不行师兄去,让店长知道了会杀了我的。”路明非大急。
楚子航淡淡地接话,“上杉小姐的血统恐怕很高,三天前的早晨我在洗手间遇到了她……”
“你们干了什么!?店长知道吗!?”路明非惊呼。
楚子航淡淡瞥了他一眼,继续说:“什么也没干,那早我在洗脸,美瞳被摘下了,她看到我的眼睛什么反应也没有,就连源稚生看到我的眼睛都会有反应,可她没有。这说明上杉小姐的血统可能要比霓虹的皇更加优秀。”
凯撒接话:“所以我们没办法来硬的。这里就属你的关系和她最好,当然是你去。”
“冤枉啊老大,我们只是简单传了几张纸条。师兄你上学的时候不传纸条么,你会因为借橡皮的几句话就喜欢对方吗?”路明非更急了。
楚子航抿了下嘴说:“我不跟别人借橡皮,也没传过纸条。但是凯撒说的没错,上杉小姐从来不理会我们两个,她肯跟你传纸条就说明对你的印象不坏,你只要让她对今晚的事情保密就行了。虽然她住在对面旅店,但我们的动静瞒不过她。”
“实在不行就下药,强效安眠药加酒精,就算是头大象也得睡到明天早晨。”凯撒摇着不知从哪掏出来的小药瓶。
楚子航看了眼手腕的腕表,抬头淡淡地说:“从现在到明天早晨,我们大概有八个小时,足够我们往返源氏重工了。”
“你们还要去源氏重工!?”路明非听得头皮发麻,这两人一唱一和已经把事情安排好了。他们不仅要放倒店长宠爱的小公主,还要夜闯黑道的东京总部,这是嫌命短啊还是嫌命短啊。
“看看蛇岐八家到底在搞什么,黑墓地到底藏着什么秘密,顺便搞点爆炸。”凯撒点燃一根雪茄,火光照亮了他脸上的彩妆。
“店里规定不能抽烟。”楚子航提醒了句,而后拿出一个箱子:“装备箱里有二十磅C4炸药,够用么?”
墨绿色的橡皮泥炸药,可以捏成任何星座,携带方便使用简单,是全世界恐怖分子都值得拥有的塑胶炸弹。
“喂喂喂喂!你们拿炸药出来干什么!?调查真相也该是放大镜和侦探帽啊!实在不行麻醉手表变声器也行啊!”路明非惊呆了。
“有人犯了错,犯了错的人就该付出代价,该砍手的砍手,该跺脚的跺脚,要不然谁还相信神这种东西。”
第556章 死亡多简单,让人活下去才难
源氏重工,醒目寺。
源稚生与橘政宗对坐饮酒,夜叉站在露台的角落里充当保安。
黑云低低地压着东京城,摩天大厦的楼顶好像快要探进云层里了,下方的商业区还是流光溢彩,高架路上车流穿梭,看起来很有些魔幻。
源稚生眺望着头顶上方的积雨云:
“现在霓虹的局面就像这座城市,用种花的古诗来形容,黑云压城城欲摧。大楼里现在坐满了人,都等着向你汇报,可你倒好,还有心思约我喝酒。”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行于左而目不瞬。这也是种花人的话。”
橘政宗浅抿着浊酒,淡淡地说。
“不要因为事情多就手忙脚乱,如果觉得忙不过来,就更要让自己的心静下来,就像现在这样。这是老人的道理,将来你会懂的。”
源稚生耸耸肩:
“不会懂的,我将来会是个卖防晒油的。”
“抱歉抱歉,我又忘记了。”橘政宗笑笑,“家族跟猛鬼众的战争已经接近尾声了,各大城市的帮会已经全部收回到本家,大局已定,下面的人想要汇报的事情并不多,真正重要的事情只有一件,这件事我也已经知道了。”
“什么事情?”
“犬山家主死了。”橘政宗微微低头,“犬山家主死在与昂热的谈判中,有人得到了情报提前埋伏了武装直升机,装载四架重机枪的直升机倾泻了接近半分钟的火力,即便是头真正的古龙也会被杀死吧。如果昂热死在我们的地盘会很麻烦,犬山家主用生命替我们挽回了一线生机,他利用自己的骨骼帮助昂热挡下了大多数的子弹,之后昂热又消失了,我们还是找不到他。”
“想要跟踪言灵是时间零的人很难吧。”源稚生面容沉重,“昂热不会让我们轻易独立,你担心的其实是这件事吧。”
“被你看出来了。”橘政宗笑笑,随即神色凝重:“是啊,比起猛鬼众,昂热更让我担心。如今我们对猛鬼众的战争已经接近尾声,如果没有乱入的棋子,我们只需要按部就班清理掉最后躲藏起来的鬼就可以了。”
“校长这种级别的棋子,老爹为什么不留下他呢?”
“我该拿什么留下他呢?昂热既然想走,除非我调集人手将整条街围堵得水泄不通,也可以派出一位足够战胜他的猛将,可这些我们都做不到。原本请犬山君出面也只是想拖延住他而已,等我们解决了猛鬼众,再回头应付学院。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老爹你其实也担心宇都宫君吧?”源稚生忽然说。
“为什么这么说?”
“我不太理解您把绘梨衣放在那边的用意,但有消息说那家咖啡店里出现了三个帅气的新员工,家族登报过凯撒小组的照片,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很可疑。可老爹您根本连询问都没有过,即便是警视厅的例行检查你也不过问。”
橘政宗点点头:“这是真的。昂热和凯撒小组应该是同一天到达东京的,他没有告诉我们,也不选择与凯撒小组同行,说明他的目的根本不是我们,或者说他的主要目的不是我们,即便我们宣布辞职他也只是给犬山君发了短信。我想在他眼里蛇岐八家的辞职只不过像是小孩子叛逆一样的小事,所以他没有发给我也没有发给你,而是选择发给早已经不再日本分部任职的犬山君,这就是要当面谈判的意思。凯撒小组还活着,这是一件好事,这样我们和秘党之间就没有血仇。我们要的只是独立,这要求很合理。”
源稚生想想说:“这就是你们老一辈人说的政治吧?我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我只是好奇您为什么如此放纵宇都宫君,您说昂热的目的不在我们,也不在凯撒小组,那就只剩下宇都宫君了吧。昂热总不能只是来旅游的。”
“稚生你在卡塞尔学院进修过,听过昂热的课吧?你对昂热了解多少?”
源稚生想了想,说:“是个绅士,以教育家自居,但很喜欢玩,有时候不务正业。”
“这只是他用来伪装自己的面具,他很善于用浮华的表象来掩盖自己的内心,了解他过去的人很少很少,我也是经过多年的调查才能拼凑出一些蛛丝马迹。”
橘政宗缓缓地说:“他是个究极的无情之人,他的一切早在上个世纪死了,如今的昂热只剩下被仇恨推动着的躯壳。他曾经孤独和贫困,却因为和梅涅克卡塞尔的相遇而改变了人生,一夜之间获得了荣誉、梦想、朋友甚至家庭,却又在一夜之间失去了这一切,再次被封闭在孤独的深渊里。龙族夺走了他的一切,他职位复仇而活着。救下他的医生说昂热能醒过来根本就是医学的奇迹,那种奇迹就是说的仇恨,龙教会了他世界的残酷,在那一刻他就只是个世间最恐怖的屠龙者了。”
沉默听完,源稚生轻声叹气:“虽然不能理解,不过昂热就是那种心中藏着煤矿,要么烧死敌人要么烧死自己的那种男人吧。”
“他现在所表现出来的只不过是当年在剑桥与梅涅克卡塞尔相逢后幸福的底子,那时的昂热就是如今所表现出来的样子。现在陪伴浪漫和说话的人已经没了,他也活了一百多年,可他看上去还是和当年一样绅士。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他对学生好,那是因为他需要这些人为他冲锋陷阵,每个人在他眼里都是工具,他用来向龙族复仇的工具。昂热并不爱权力,可他一直牢牢把控着卡塞尔学院的一切,因为这也是他复仇的工具。去年加图索家族那么郑重的要把他从校长的位置拉下来,可最后就像是一个笑话那样收场。这也是当然的,昂热是屠龙者,学院和学生都是他的武器,加图索家族怎么可能抢走屠龙者的武器。”
“宇都宫君应该是把更锋利的武器,如果昂热的魅力打动了他,宇都宫会不会加入密党?”
橘政宗摇头:“会,也不会。”
“什么意思老爹?”
橘政宗幽幽地说:“昂热是不会去见宇都宫君的。他那样活了一个多世纪却仍旧像是年轻人一样冲锋的人,就是全凭胸腔的火焰烧着才撑到了现在。他胸中的火不会熄灭,也不能熄灭,直到他彻底将龙族埋葬的那一天。这些在我们看来无比艰难,甚至毫无希望的事情,昂热必须坚信自己能够做到,如果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话那还指望谁能够相信呢。”
“您的意思是……”
源稚生动容地张开了嘴。
橘政宗叹了口气:“如果去见了宇都宫君,他就会发现自己并非无所不能的,他有极限,时间零也有极限,可有极限的人怎么可能战胜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黑色皇帝呢。或许他也清楚宇都宫君是把绝世的利剑,可他不能承认自己并非能够驾驭一切的剑客,所以昂热只能咬着牙走下去。”
“……”源稚生沉默了。
他从未了解过昂热的人生,在他的眼里昂热只是一位英伦绅士,有着无与伦比的魅力与魄力,有他在卡塞尔学院的每个人都敢于直面死亡,向龙族拔出利剑。
可这位老人本身的感受从未有人想过,在所有人心中他永远站在冲锋线上,他一步都不会退,众人都会跟着他冲杀,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这样的事情已经持续了一百多年。
源稚生不想去思考这些沉重的事情,和那个老人相比自己确实是个自私又懦弱的孩子,是个想逃避责任跑到法国躲起来的懦夫。
“所以您觉得绘梨衣在他身边最安全是么,这样就算我们和密党开战也不会暴露她,绘梨衣能够很好的活下去。”
“我确实那么想过,我甚至想过让绘梨衣成为宇都宫君的外室。”
“老爹!”
“别那么激动稚生,不过这些想法我都放弃了。”橘政宗笑笑,“实际上抱有这类想法的人不只是我们,宇都宫君身上没有龙族的血,却拥有那样的能力,这是不是说明人类的进化也开启了?龙族不再是生物链唯一的主宰?我们虽然受益与龙类的血,却在因此苦苦煎熬,绘梨衣更是其中的受害者。她已经很久没有对我提过要求了,我拒绝不了她。”
“您是说那是绘梨衣自己的要求?”
“是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那么倔强的表情,让我觉得像是商店里拉着父母死活都要买玩具的小女孩,稚生你的话能拒绝吗?”
“……”
源稚生没说话,实际上他觉得自己或许可以。
在过往的生活中,绘梨衣从未对他这个哥哥提过什么要求,就算经常陪她玩到一半就会被打算,绘梨衣也会在他道歉后说【哥哥不用担心,绘梨衣会听话】的纸条。他很难想象绘梨衣坚决让他留下的场景。
如果真的发生了,源稚生觉得自己会摸摸他的头表示歉意后,还是会选择离开。
源稚生再次选择换个话题:
“这还是绘梨衣第一次离家这么久,以往最长的一次也不会超过十二个小时。既然您选择相信宇都宫君,那我也相信他。不过就算宇都宫君能控制住失控的绘梨衣,但绘梨衣身体不会出问题么?”
橘政宗沉思良久,脸色微变:
“稚生你说的有道理,绘梨衣必须定期接受治疗,至少半个月要回来一次。我赶过去跟宇都宫君见一面,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我陪你一起去吧。”
橘政宗起身走到源稚生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如今你是我们的将军了,将军可不能轻动,就由我这个武士去冲锋陷阵吧。”
橘政宗披上黑色的羽织(可以理解为短一半的和服),疾步走向电梯的方向。
他这边刚刚起身,楼下停车场已经骚动起来,奔驰车队高速地启动和刹车,组成车队。保镖们从大厦奔出,加到等候,如同一支森严的军队。
橘政宗停在电梯前,转过身似乎还要交代一些事情,源稚生也起身看向他。
紧接着,橘政宗看到源稚生双眼中的黄金瞳亮起,那双金色的竖瞳缩成针一般的锋芒,他张着嘴想要呼喊什么,从唇形来看,似乎要喊自己的称呼,也就是‘老爹’的‘老’字。
砰——
砰——
电梯井前的红色符号亮着楼层的阿拉伯数字,因为醒目寺是源氏重工的顶层,所以电梯到达需要一些时间。电梯井中的钢铁盒子还在缓缓上升中,电梯门也尚未打开。
但在电梯门之后,
四层加固的电梯钢化玻璃砰然炸裂,灯光下像是飞散的流光那样四处溅开,摔落在下方的电梯顶部。
两声巨响几乎在同时发生,外部的电梯钢化防护玻璃碎裂,未张开的电梯门也被迅速撕裂,仿佛有人用高功率钻头攻击了那里,钢铁扭曲外翻,成螺旋状,然后迅速扩大到成年人胸口大小。
呼啸的狂风从电梯玻璃碎裂处涌入,顺着那个脸盆大的空洞挤进百米高的楼层。
源稚生还保持着刚刚起身,只来得侧过脸的姿势。
他的目光顺着这个方向,已经能够看到一个圆形的外界黑黝黝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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