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礼聘衔蝉
厨屋一时间只有翻炒声迟迟不见回答,就在魏鸣岐思考要不要再将‘苍良冶’拿出来物尽其用的时候——
“喵!”
脚边忽然有团毛绒绒凑上来蹭了蹭他。
“混球?”
魏鸣岐低头看了眼,乐道:“不在宫里头过年,你怎么跑出来了?居然还找得着来我这的路。”
“喵——”
一段时间不见明显又肥了圈的黑猫躺倒在地上露出圆滚滚的肚皮,用爪子轻轻抵挡着他的逗弄。
前头的谢北伶听着这边动静,淡声道:“这猫跟人的性子倒有点像,过来以后天天偷嘴吃,又吃鱼又吃鸡的,偏还不知道自己肚量,到最后自讨苦吃。”
魏鸣岐怀疑她在指桑骂槐,便用手指挠挠黑猫的下巴假意教训道:“不怪我师父教训你!以后有多大肚皮吃多大碗饭!争取像我一样不浪费家里一粒粮食!”
咔咔——
锅铲翻锅的声音大了几分。
魏鸣岐见女人有了情绪,果断抬脸赔笑道:“师父,以后它再不听话你就训它,它通灵性的很。”
谢北伶却看也不看的道:“人我都管不好我还管它。”
“……”
魏鸣岐寻思自己有那么不让人省心嘛。
“旁的话也就不跟伱说了。”
谢北伶这会也打算把话说开:“禹娘也好,凤官也好,都尽早给人一个交代吧。”
她语气听不出喜怒,但先前聊起搬家的时候她既然选择避而不谈,心底应该就是有犹豫的,至于犹豫什么……
魏鸣岐大概有数,所以当务之急是将她的顾虑剥开,哪怕动用一点双方都心知肚明的小手段。
“这事儿我正考虑着呢,但我总担心往后的日子过不好,心里一直没底儿。”
说着,魏鸣岐拿起小棍在地上划拉起来:“师父您也知道我们仨的情况,我就不说了,从小没过过正常日子,惫懒汉一个。禹娘虽然年纪比我大点但性子比我还疯,还有凤官,前几年一直跟个男孩一样,十指不沾阳春水——”
铺垫到这,燕国地图终于缓缓展开,青年可怜巴巴的抬起眼道:
“我们三个都是问题儿童,往后别说有孩子,就是平常过日子也是个老大难,您说家里没个长辈坐镇能行吗?”
“……”
谢北伶听懂了,于是手里锅铲在锅里刮的都快冒火星子了,声音也不再静气平和,破天荒的带上了一丝切齿:
“施凤阙也——”
“你觉得她靠谱?”
“……”
哪怕放到现代社会,施凤阙这样的也属于深度自闭宅女,家里有一个父母都要操心到掉小珍珠的那种,更别说在这大乾了。
至此谢北伶才忽然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
如果她不在,以禹卿、魏鸣岐、施家二凤的性子别说把日子过好,不弄得鸡飞狗跳就不错了。
“所以啊师父。”
灶前孽徒又用种卑鄙的可怜口吻步步紧逼道:
“家里真离不开您。”
“……”
唰啦唰啦——
不断翻炒锅里的鸡肉,谢北伶双眼微微有些失神,虽然这两年多事,她不准备离开魏鸣岐的身边,但她也知道后者想要的绝不是二三年。
从再次见面的那一刻,他就像蜘蛛一样见缝插针的吐着丝网,虽然那些丝网初一看绵软不堪,但层层叠叠日复一日的包覆,她早不像最初那样能随意的张开翅膀恐吓。
“鸣岐。”
略有几分迷惘的拨动锅里鸡肉,谢北伶轻声道:“你要知道,师父待不了你身边一辈子。”
“……”
灶后一时安静下来,青年一手捧着下巴盯着灶里的火光不知在想些什么,这么安静的他很是少见,以至于谢北伶都不由回神过来。
“怎么了?”
她抬眼过去露出笑容:“总不至于还跟个小孩一样发脾气吧?”
当‘敌人’不再发起进攻,她反倒又能从容起来。
“我是在想,师父你说不能待在我身边一辈子,但我和禹娘几个平日里又照顾不好自己。”
灶前的魏鸣岐抬起头道:“那等将来师父你要走的话,我们就跟着你,我们反过来待在您身边总行了吧。”
“……”
谢北伶脑海里下意识想到这样一副画面——
等将来魏鸣岐不再有性命之忧她可以放心离开以后,本来想像师父太玄真人那样以四海为家,身后却跟着拖家带口的一屁股人……
真要是这样,她估计得被江湖人背后唠一辈子。
“别胡闹!”
谢北伶气的锅铲都想砸他脑袋上了,语气稍有点重的道:“你记住,我是你师父,你是我徒弟,我们一辈子都是师徒!”
“……”
魏鸣岐忽有些后悔五年前把那声师父叫出口了。
哪怕叫声‘姐姐’呢。
殊不知谢北伶刚说完也生了几分悔意。
这都快过年了,他人刚从外边回来她还将语气说的这么重,正想开口缓和一句,却见青年跟没有受到影响一样,笑了笑才低头道:
“师父的话我记心里了,这一辈子,您永远是记挂在我心里的家人。”
“……”
恍惚间,西府的那场夜雨似又浇在了心头,泥泞里他盈满雨的眉眼又出现在眼前。
还有得而复失后的那个拥抱——
‘师父对我来说是家人。’
也许对这个孩子而言,他想要的仅仅是自己留在他的身边?
“……”
“师父!!糊了——”
淡淡的糊味飘到鼻边,谢北伶回过神来,见青年火急火燎的到她身边抢过锅铲装盘。
淡淡的暖流涌动,谢北伶让开身子后忍不住伸出手,揉揉身前青年的脑袋。
‘这也是她心里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啊。’
(本章完)
第104章 姨给你留门
噼里啪啦——
上午的暖阳刚舒展,院门口就传来鞭炮的噼啪声,正屋榻上,如刷子样的长睫轻颤一阵,女人懒懒的睁开杏眼。
“魏鸣岐你个王八蛋,给我放一串——”
“等会等会!你先去把你姑喊起来做饭。”
“……”
年轻男女的吵嘴讨嫌声远远传来,女人静静听了阵,才浅笑着拉开被褥,伸手从床上半撑起来。
“嗯——”
如糖霜般腻人的鼻哼响起,暖光下仅穿着绿色兜衣的上身白到晃眼,如猫儿一样的动作舒展间,细枝硕果也似熟透了般轻颤。
“……”
伸完这懒腰,女人才拉过像旗袍一样的绸缎长袍穿在身上,但因盘扣太多,扣到上边她就不耐烦了,索性将领口的两个置之不理,起身施施然的走到了院里。
这边刚拿起杨柳枝和细盐准备洗漱——
啪!
“喵!”
“喵——”
突然的鞭炮还有家猫受惊的叫声响起,青年的嘿嘿笑声从门口传过来:“可以啊混球,刚来几天就交到朋友了,这小玳瑁真漂亮啊,哪家哪户的?回头搬家前我把它买了给伱做个伴吧。”
“喵——”
“不用买?它自己会来?你这小阉猫有两下啊。”
“喵!”
“你特么敢动手!这我师父刚买的衣服!”
正当一人一猫快打起来的时候,院里忽然传来声娇滴滴的女声:
“鸣岐——”
“……”
院外顿时安静下来,不久后墙上传来风声,提着铜壶的青年跃身进来走到女人身边。
“醒这么早?”
“哼,大清早的跟谁都能吵起来,不让人睡个好觉。”
一边抱怨一边将杯子递过去,禹卿用牙轻轻咬着柳树枝,看着青年将掺好冷热水的口杯递过来,随即又撅着嘴将树枝递过去。
“咬的累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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