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礼聘衔蝉
“是啊,谢师傅你总不能还心疼他吧?他都享了多久的福了,成天跟家里大爷似的,谢师傅你使唤他一天怎么了?”
“……”
姑侄俩好说歹说,谢北伶却撇着小棍坚定的温声道:“他笨手笨脚的,哪能一个人又烧锅又做饭的,等明天大年初一吧,我早上再穿上试试。”
姑侄俩见说不动她,本着家里她是当家的尊重本欲偃旗息鼓,身后却挤来一人径直将她从凳上拉了起来。
“背后说我坏话?今天非得让你们见识见识我这妖孽天资,师父你回去!这两天谁进厨屋我跟谁翻脸!”
他动作蛮横,谢北伶猝不及防下手腕被他攥住,这般动作本就有些‘逾矩’,更何况此时还有姑侄俩在旁边看着呢。
“撒手——”
谢北伶使出几分劲儿想将手挣出来,偏偏那手掌跟铁钳似的,虽攥的温柔可却挣脱不出。
“魏鸣岐!”
细细的咬牙声中,被半推半拽到里屋的谢北伶终于挣脱开来,立马恨恨的抬手在青年脑袋上敲了一下。
“你疯了!”
“嘿嘿——”
见他还嬉皮笑脸,谢北伶浅吸口气,神色冷下两分道:“魏鸣岐,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
“……”
魏鸣岐在她跟前揉了揉脑袋,听见这样严肃的训斥也没失落,反而眼眸柔和道:
“我是突然想到小时候刚见面那会,觉着师父你好像特别喜欢敲人的头。”
“……”
大锤小锤的怯生生童音又在脑海里响起。
刚肃起的那颗心就这样被这狡猾的话催软,兴许怕被察觉,谢北伶细长的丹凤眼垂下,又轻声道:
“你不要装疯卖傻……”
这话那时候好像说过,她不禁刹住车顿了顿,道:“你以后再这样我还教训你。”
似是铁了心要当孽徒一般,那青年双手贴上她的肩,不等她做出反应便又往前推着。
“行,可您先换上新衣裳行吗?过年想您风光体面点,往后被您教训一辈子我都舒心。”
“……”
谢北伶肩膀僵着,内心忽有种孩子小的时候没有教训好,以至于长大以后根本不怕她的无奈。
算了。
大过年的,孩子还小……
谢北伶只得如此安慰自己。
(本章完)
第106章 春联
锅中油沸,捏起半弓鲤鱼放置滚油之中,只听‘唰啦’声油烟腾起,锅边青年忙不迭的闪至一旁,却引得门口女人好一阵笑。
“你皮糙肉厚的跟什么似的还怕点油星啊?在外跟人打架的时候倒是威风的紧。”
能说出这种风凉话的家里除了禹卿也没旁人了,这娘们是会看笑话的,拿着碟南瓜籽边磕边看他的西洋景,悠闲得很。
“你要么进来帮我烧火,要么帮我师父打扫打扫,家里就你最闲,伱屁股倒是坐的住。”
听见他埋怨的话,打扮的明媚动人的禹卿挑挑柳眉,道:“看我屁股闲着不得劲你倒是勤使把子力气啊,你当我这岁数不想奶孩子啊?”
“……”
自从这娘们回来以后,说话是越来越没把门的了。
“姓魏的!”
魏鸣岐刚将一盘酱焖鲤鱼做好,施凤官就从门口探头进来道:“春联会写吗?”
春联……
他还没表态,正坐门口磕瓜子的禹卿噗嗤笑道:“你让他写春联?他会不会握毛笔都是两说。”
魏鸣岐瞪眼过去:“你会?”
“废话。”
美杏拍拍手掌上的残渣,起身傲然道:“你姨我啊,小时候也是个大家闺秀呢。”
魏鸣岐顿时哑火了。
天天见她妖里妖气的德行都差点忘了她还是曾经的禹家大小姐,十足的高门贵女。
正好这会锅里空了,想一睹禹卿‘文秀’一面的魏鸣岐也好奇的擦手跟了出去。
“来来来!把笔给我——”
院里支起的桌上,家里几口人此时都围了过来,看到禹卿拿笔的姿势,旁边的施凤阙忍不住点头。
“执笔得法,禹娘家学深厚。”
“哼,看好。”
禹卿得瑟的哼哼后,提笔凝望纸上半晌,最后笔尖墨都滴下来了,她忽地望向魏鸣岐撒娇:
“鸣岐——太长时间没写过字了,咋写的我都忘了。”
“……”
魏鸣岐忍着抽搐的面皮,看向提着扫帚的谢北伶道:“师父你来写吧。”
“对了,谢道首才是一家之主啊。”
禹卿眼睛一亮,像水鬼找着了个替死的一样,伸手就向谢北伶抓了过去:“当家的来写,当家的来写——”
谢北伶尝试闪躲:“我只会画符箓。”
“正好,就按符箓的画法来,给家里开光赐福挺好的,有没有多子多福的?画一张我贴我门前去。”
“……”
谢北伶哪里肯陪她胡闹,偏偏禹卿上手不依不饶,大过年的她又不好发火,于是家里徒弟的作用就显露出来了。
“鸣岐。”
二号水鬼将青年按到桌前,语气命令道:“你是家里唯一的男人,过年春联必须你来。”
“……”
魏鸣岐耍耍刀枪棍棒还成,耍毛笔老头也没教过他啊,轻飘飘的笔杆子拿在手里别提多别扭了,生怕劲儿使多了将笔撇折了。
“我字难看的很,贴出去别人指定笑话咱家。”
魏鸣岐说完看向二凤:“你俩当自己外人呢?都这时候了还不出来帮忙?”
“我字也好不到哪儿去……”
施凤官面露难色,她幼时处境和禹卿也差不了太多,都是富裕过,但后来家道中落了,这些年握毛笔的机会有限,小时候的底子早就生疏了。
反倒是……
“对了!我小姑字写的好看!”
施凤官兴冲冲看向身旁的女人,道:“不仅织工,连琴棋书画都很厉害,当年好多大儒都给我小姑当过老师呢。”
察觉到周围目光都望过来,施凤阙忍着心里慌乱,讪讪笑道:“你们别听凤儿瞎说,这都多少年过去了,早生疏的不行了……”
大乾过年贴春联的习俗由来已久,寻常不识字不会写的百姓家会去街头找穷酸点的读书人写,再往上的殷实人家则会特意登门一些有功名在身的文人,重金求字。
而高门大户,亦或是有涵养的人家里边,这类活计一般都是当家男人每年操持,亦或是由长辈,亲近子侄来代笔。
因此魏鸣岐亲自写是最名正言顺的,禹卿、谢北伶这些他的夫人、长辈代笔也说得过去。
而她……
目前来说只是个客人,替魏家写春联显得逾矩不说,还容易让男人失了面子。
可惜施凤阙想这一切的时候完全忘了魏家是个什么门风,别说魏鸣岐不知道这所谓规矩,就是知道了他也毫不在意。
就特么个门联对子,谁写不一样?
“都是自家人施姨你谦虚个什么?”
魏鸣岐正愁没人甩雷,此刻拽着施凤阙的袖子就将她拉到桌前:“写!好不好看今年门上就贴它了。”
见他跟土匪似的蛮横,施凤阙欲哭无泪的看向侄女,却忘了‘嫁出去的侄女泼出去的水’,此时就被往外的胳膊狠肘了一记。
“姓魏的说得对,姑你写就是了,你是他长辈,这字贴他门上还能跌他份怎样?”
“……”
凤儿啊!问题你这不是还没嫁过去呢嘛!
施凤阙这长辈当的心虚,握笔的手都有些发抖,魏鸣岐看出她的紧张,利诱道:
“姨你好好写,写完我把当初的镯子还你。”
“当真!”
见她手都不抖了的下意识反问,魏鸣岐有些哭笑不得,道:“您是我姨,我还能说瞎话骗你啊。”
“……”
施凤阙嘴唇动动,最终还是忍下没说他瞎话没少说过。
都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为了娘亲的镯子……
施凤阙深吸口气,连春联写什么都忘了征集意见,直接提笔在上一蹴而成。
‘向阳门第春常在’
‘积善人家庆有余’
‘和融华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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