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水不归流
狄仁杰拍了拍林永忠的肩膀,笑道:“走,我们去县衙。”
林永忠猛然回神,连忙点头,二人迈开大步,迅速走出店外。
这个时候,街道上的人们此时又渐渐现身了,朝着狄仁杰等人离去的方向张望。
店小二起身追了两步,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停了下来,摇了摇头叹息道:“可惜了……”
第344章 颖王世子
神都,梁王府的客房内,一个二十岁上下的青年男子与武三思相谈甚欢。
此人姓元,单名一个“圭”字,乃是颖王元齐的唯一嫡子。其人面容倒也俊朗,只是生了一双三角眼,略带几分邪气。
他轻轻一拍手,一排俏丽的女子便打开了手中紫檀木的漆盒。
盒中竟然是整盒整盒,满满当当的珍珠,颗颗浑圆饱满,有的莹润似雪,还有的通体金黄,还有的曜黑剔透,端的是五彩缤纷,闪耀夺目。
饶是武三思见多识广,日光反射之下,也被晃了眼睛。你架不住他量大呀!
元圭言辞间不无得意,三角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这些明珠据说都是得自南洋,虽不是什么稀罕物事,好在是品相不错,还望世伯笑纳!”
好在武三思多年宰辅生涯,不算没见识的土鳖了,他咳嗽一声,饮了一口茶水,还是收回了眼睛。
元圭见状,眉头不由自主地皱起,再次轻摆其手,示意侍从将下一批礼品呈献上来。
武三思却缓缓放下手中茶盏,挥手制止了青年的动作,赞叹道:“好一个南洋明珠,恐怕就是皇宫内院,要凑齐如此数量和品色的珍珠也不容易啊!”
“只是无功不受禄,令尊如此大手笔,是否遇到疑难之事,贤侄大可直言,凡是本王力所能及之事,但说无妨!”
元圭闻言,微笑着摇头道:“世伯言重了,您与父王相交多年,情谊深厚,在朝中更是对颖王府多有照拂,这只不过是些小意思。”
武三思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准备细听下文。
果然,元圭又继续说道:“不瞒世伯,家父与扬州漕运使杨九成相交莫逆,小侄此次也是为扬州官吏而来。您知道漕运今日又出了点小变故,还请世伯从中周旋一番,日后还有重谢!”
武三思听到这个条件,眉头一挑,手指在几上敲起来:“此事恐怕不太好办!”
言罢,他缓缓起身,背负双手,沉吟道:“往年,江南的官盐和钱粮由运河运往两都,途中难免有所损耗不假。”
“可今年邗沟这一回出事,损耗竟达到了一半以上,陛下对此极为震怒!即便是本王,也难以轻易开口啊。”
元圭也跟着武三思站起来:“世伯,您有所不知啊,运河从大江一直通向洛阳,经过淮水、汴水,还有大河,沿途的水文情况迥异。”
“大江上的官船辗转行至洛阳,沿途何止千里,船队吃用就要损耗巨万,而大江水手不熟悉河、淮水文,江船不适应航道,难免又要搁浅翻沉一部分。”
“何况邗沟两岸的漕户尽是些刁民,这些人个个奸猾懒惰,拿着朝廷的大笔的护漕饷,却不肯出力,反而在河上行奸使盗。”
“历年来都是这帮刁民化作水匪,偷盗官船,又使得运河淤塞,漕运不畅!今年这些人更是变本加厉,劫夺官船的水匪竟多达数千人,因此,今年官船损耗竟至历年所未有,还请世伯明察呀!”
武三思闻言,似笑非笑地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只能尽力而为。贤侄该当明白,不过出了这等岔子,朝廷不派员调查是说不过去的。”
元圭丝毫不以为意,笑道:“谁人不知世伯是陛下最为倚重之人,有您开口,必然是手到擒来!”
“至于派员调查一事,世伯若有意,不妨选派亲信前往,剿灭水匪,畅通漕运,这又是立下大功一件啊!”
说着,他将一块精致的木牌双手呈上,“呃,这是鸿通柜坊的凭证,京城内的分号内随意取兑,世伯权且收下。”
好嘛,有了这玩意,行贿倒更方便了。
武三思将木牌接了过来,不禁笑着感慨道:“鸿通柜坊!贤父子真是经商的奇才啊!也罢,这个忙看来本王是不得不帮了。”
对方肯花如此大的价钱,武三思不由得多嘴几句:“另外我再奉劝贤侄一句,朝中最近的气氛有些不对。”
“地方上屡有参奏勋旧的弹章,张柬之、燕王那一帮人正欲借此大做文章。陛下竟也被他们蛊惑了,已经参倒了不少旧友。据我所知,江州的平南侯薛青麟境况就不太妙,你们也要小心啊。”元圭闻言,并未将此话放在心上,淡然笑道:“世伯请放心,家父历来不涉朝政纷争,侄儿回去后提醒家父多加谨慎也就是了。”
武三思见状,微微点头,神色凝重:“如此甚好,事不宜迟,本王即刻进宫面见陛下!”
——
自东宫出了地道之事,紫薇宫遭水之后,武则天便一直留在上阳宫中了。
赵既在贞观殿外的角落悠然驻足,神色恬淡,显然心情颇为愉悦。
片刻后,上官婉儿从殿中推门而出,见赵既在此等候,便走过去低声提醒道:“陛下今日心情不好,进去的时候小心些。”
赵既闻言,眉头微扬,嘴角竟浮现出一抹笑意,似乎对此早有预料。
紧接着,一位身着内卫服饰的高挑女子从殿中走出,英姿飒爽,正是新任内卫府大阁领凤凰。
她经过赵既身边,行礼道:“见过燕王殿下。”
赵既笑着点了点头,就算还礼:“大阁领免礼。”
打过招呼,凤凰也没有再多交谈的意思,径直去了,看上去是有什么要紧公务。
与萧清芳在时一样,上官婉儿对女性的内卫首领总是看不上眼,尤其凤凰和萧清芳比起来年轻貌美很多。
她盯着凤凰的背影,不自觉地挑剔道:“今日内卫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查到武三思府上去了。”
赵既闻言眼前一亮,颇感兴趣道:“哦?内卫竟查起武家人来了?这可真是奇了!”
上官婉儿也微微蹙眉,酸溜溜道:“也不全是,她报的是颖王世子昨夜刚刚进京,今日清晨便带去了梁王府上拜会,藏头露尾、行踪诡秘。”
“邗沟刚刚出事,内卫就查到些许内幕,陛下倒是夸赞她雷厉风行,远胜过萧清芳、黄胜彦之流。”
赵既下意识地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抹玩味地笑:“看来内卫是盯着颖王府上呢,不过恰好跟到了武三思罢了,无可厚非啊!”
上官婉儿对赵既了解也很深了,见他如此反应,当即猜疑道:“不会这里面也有你的事儿吧?”
赵既闻言,满脸无辜道:“这和我能有什么关系?武三思、颖王元齐,内卫,跟我八杆子也打不着啊!”
上官婉儿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笑道:“那王孝杰的那份奏章,总跟你脱不了干系吧?”
提到军队,赵既把脸一板,严肃道:“这可不能胡言啊,那份奏章可是西北不少将领一同署名的,又不单是王孝杰一人……好了,我还是先面见陛下。”
言罢,赵既整理了一下衣冠,迈着大步走进殿中。
上官婉儿笑盈盈地看着赵既的背影,心中暗自嘀咕:“还说跟你没关系呢,奏章都没看过,你就知道是西北众将一同署名了,哼。”
此时,武三思的车驾刚到提象门,收了元齐父子一份大礼,他的心情自然也十分不错。
只是他还没料到,赵既早已在宫中罗织下了一份更大的“大礼”等着他。
剩下几个案件会互相牵扯到一起,扬州盐案的顺序会提到黑衣社之前。主角要开始下大棋了。
第345章 大菜叶遭殃
贞观殿内,武则天的眉宇间拧成了麻花,脸色阴沉如铅云密布,看样子刚刚发过一场大火。
赵既和上官婉儿先后走进殿中。
武则天瞥见赵既的身影,心中的阴霾稍散,言语间透露出一丝难得的温和:“承远来了。”
近一年来,赵既和武则天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并没有受到什么猜忌。
老太太都打定主意还政于唐了,赵既又是个孙子辈的,相对没什么威胁,还能有什么矛盾?
赵既行过礼:“拜见陛下。”
武则天脸上带着几分笑意问道:“梅儿近来身子可好吗?有没有再找风春来他们看看?”
赵既也笑答道:“承蒙陛下垂询,臣实感惶恐。太医已经看过了,小梅一切都好。”
武则天点了点头道:“养胎不易,贤儿只有你这一脉单传了,要好好照料。”
赵既听到这话,倒是严肃答应下来。
然而,武则天的笑容慢慢消失,化作愁容,发出一声轻叹。
她令宫人将一本奏章递给赵既,而后道:“边事不稳,突厥和吐蕃人都屡有犯境迹象,虽然王孝杰等人小胜几场,却也不无隐患。”
“你也深通兵事,更对突厥了如指掌,王孝杰等人所奏之事,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赵既恭谨接过地奏章,细细地看了几遍,自言自语:“王大将军并众边将请求朝廷增兵,并请拨款修缮众关隘城防?”
合上奏章,他稍作思索,缓缓言道:“吐蕃臣不甚了解,但突厥方面,吉利可汗尚健在,应不会轻启战端,违背盟约。”
“不过王大将军提到此次犯境者,乃是逆酋莫度之子贺鲁所部。莫度叛乱已过多年,其部族的实力有所恢复。这一部向来好战,再起野心实属必然,确实也不得不防啊。”
“臣以为,一来要发国书,令吉利可汗加以约束。另外嘛,王大将军等人的条陈,也应当允准。”
武则天闻言点了点头:“朝中重臣和朕也都是这样看的。可是这些都要钱,加上今年有几个州县受灾,不仅需要赈济,朕还免去了这些地方的赋税。”
“偏偏近来邗沟出事,朝廷自江淮转运的钱粮赋税损耗竟达一半!运官盐的船一翻再翻,运钱粮的船停靠补给,就说什么水匪劫去了,真真是岂有此理!”
“如果不是你所在的将作监得力,今年修受损的皇宫省下大笔钱粮,国库简直要入不敷出了!”
赵既施了一礼,严肃道:“陛下,此事定有蹊跷!臣查过十年来有关漕运的官档,前七年官船的损耗并不多。”
“可是,近三年来一年的损耗大过一年,至今年,损耗竟达一半以上!而且,出事的官船,有八成集中在邗沟一段,实在惹人怀疑。”
“诚如陛下所言,同样是走邗沟,只有盐船翻沉最多,而运钱粮的船翻的就少。而沿途靠岸补给,运财税的船被盗最多,盐船、米船又安然无恙,简直匪夷所思!”
“这绝不是什么运河淤塞和一般的草头水匪劫船所能解释的,必然有官府的人参与其中!”
武则天闻之,面上寒霜密布,咬牙切齿地怒喝道:“该杀!”
赵既窥见时机,趁热打铁进言道:“故而,微臣斗胆建议,朝廷应立即派遣重臣,火速前往扬州彻查此案!”
“而要彻底解决数十年来官船损耗之顽疾,就必须改以往的‘旷年长运’之法,变为分段运输法……”
正在此时,殿外有宫人前来通报:“启奏陛下,梁王殿下求见!”
武则天听到“梁王”二字,噌的一下火气就上来了:“叫他进来!”
赵既看了看武则天的怒容,顿时双眉一扬,便暂时偃旗息鼓,准备看武三思的好戏。
武三思原本带着春风得意的笑容步入大殿,但一眼瞥见赵既也在场,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就好像吃了苍蝇一般。
他强作镇定,向武则天行礼。
武则天冷冷地盯着武三思,冷笑一声:“你来做什么呀?”
武三思自然不傻,察觉到武则天心情欠佳,连忙答道:“臣是为了邗沟官船遭劫一事而来。”
“哦?为邗沟官船一事而来?”武则天眼中闪过一道厉色。
武三思立刻接口道:“正是,邗沟官船遭劫,系漕户刁民懒惰成风,领着朝廷的护漕饷,却不肯疏浚运河,反而化身盗贼,偷盗、甚至劫夺官船,是可忍孰不可忍!”
“臣以为应立刻派员赴扬州查察此事,剿灭沿途盗贼,确保漕运通畅,解朝廷燃眉之急。”
武则天闻言,更是怒不可遏,厉声道:“你说官船被劫,是邗沟沿途漕户干的?那扬州上下的官员是干什么吃的?”
“漕船年年损耗,今年竟让一帮百姓劫走了江南一半赋税,朝廷养他们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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