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转校生
“依老夫看来,此事可能有误会,高必进这个人,贪赃枉法之事可能会有,纵容家人强买强卖之事也可能会有,他仗着自己高官重权,做些有负皇恩的渎职之事,也不奇怪,老夫平日也有所耳闻……”
言下之意是,你这罪名罗织得太大了,哥们也要受牵连,不如收小一点,订个小罪弄下他来得了,哥们可以帮你搜罗证据。
“跟我讨价还价是吧?”
李白龙不跟他打官腔,踢一踢通判眼前的两张状纸。
“我让你做选择题,不是让你做填空题!”他语气森然道,“一定要选!不选就没有机会……说,你是选北宁,还是去死?”
章通判的心态还没调整好,见同文局这个光杆司令敢在自己面前大小声,还口口声声威胁朝廷命官,简直胆大包天!
他涨红了脸,厉声咆哮道:“斯文扫地!不可理喻!我选北宁!”
“??????”
踏马的给老子整不会了!
李白龙满肚子的威胁之语落到空处,露出了愕然之色。
正愣神间,章通判已经施施然直起了身,叹了口气:“既是昭王征君,把你派到同文局这个死地来,必有说法。我等这几日默许下面争权夺利、围攻于你,说不定就挡了昭王大计,现在想来,不寒而栗。”
他已经捡起地上的两张状纸,抖了抖上面的灰尘:“你的毒计一环扣着一环,说是逼迫老夫二选一,其实只想让老夫配合你嫁祸高必进私通北宁。”
“刚刚略一试探,就知道你不是想构陷大罪、借机除掉高必进,你是想揪着‘同知通宁’这件事,将官场搅得天翻地覆,趁机拿捏花州各衙。不仅取回权力,还要让花州官场从此受你摆布。所以之前你在同文局大闹,将那些奸官滑吏赶回各衙,便是要将一个个暗烧的火种丢到我们各家……”
李白龙见他娓娓道来、智珠在握,还以为他看破了自己的布局、抓到了漏洞想要反击,不禁露出了郑重神色,严阵以待。
下一刻,章通判一揖到地:“下官愿效犬马之劳!”
“……”
啊?
滑跪得这么快吗!
李白龙还没反应过来,便听章通判诚恳道:“知事第一个召唤我进来,想必也对下官有所期许。下官既卷入此事,自觉大人运筹帷幄、势在必得,岂能允许我从容脱身?既如此,不如立刻投效,也好有个体面!”
他之前试探一二,见李白龙对官样文章、官场规则并不放在眼里,便立刻调整说话方式,开门见山地提出要求。
“知事即将大获全胜,接下来一定在花州大展拳脚,扫荡诸邪,不在话下,下官愿全力配合、无有不应。”
“我知大人要一扫同文局弊政、清理奸官滑吏,但凡涉及通判厅,下官绝不回护,只是求知事能稍稍周全下官一二。”
“另,下官宦海浮沉,年近五旬,碌碌无为,平生之志,唯有进步报效,素闻昭王贤能,愿伸志于麾下,只恨缘分浅薄……”
封官许愿,李白龙没这资格。
但如实报告,夸上几句,他还是能做到的。
于是他点头道:“若事成,我不吝赞美之词,一定向皇叔进美言,通判大人若能全力襄助,本官也一定会确保大人的体面。”
章通判露出笑容。
这便够了。
花州官场篡夺同文局职权,每一任官员都跟下面的官吏吃了个饱,李白龙既然抓住官场痛脚,不仅要夺回权柄,怕是还得让诸衙门把吃进去的全都吐出来。别人死不死跟他没关系,他自己得留些养老钱呢。
至于能不能搭上昭王这条线,那得看缘分。
已经确保自己不亏,便不做他想,章通判上前两步,将手中的供状高举,高声道:“大人先前要下官做选择,实是做错了,此等大事,唯大人专断,大人要下官怎么选,下官便怎么选,岂敢有二话!”
李白龙立刻说道:“我命你选锋林火山。”
“……”
章通判猛然抬头,露出了惊愕之色。
李局大笑道:“我亦知通判是俊杰,故相戏耳!”
对方闻言,也跟着大笑起来。
笑了一阵,李白龙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和颜悦色道:“为表歉意,送你富贵,你不是说恨不能识昭王吗?那就跟我一起联名上书吧——向昭王报告锋林火山与高必进的勾当。”
章通判的笑容僵硬了一瞬,然后立刻说道:“固所愿也!”
上书朝廷与上书昭王,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逻辑。
但都是一种政治表态。
世人皆知,昭王一诺千金。
可反过来说,世人也皆知,昭王最厌恶反复无常的小人。
章通判还以为,自己不需李白龙拿捏威胁、直接热情投效,至少能让对方稍稍放松警惕防备,没想到这个笑容爽朗的年轻人谈笑之间,就随手给他套上了世界上最坚固的箍圈。
“此外。”李白龙的声音幽幽响起,“高必进这篇里通宁国的服辩写得过于浮夸,没有生活气息,不太真实。大人既跟他同城为官,不如帮他仔细回忆一下,这五品同知与敌国私通,具体表现在哪些方面?”
饶是已经被拉上贼船,章通判还是觉得有些蛋疼。
你连栽赃构陷的证据,也得让我帮你想?
但下一刻,他与李白龙的幽然目光四目相对,突感悚然。
能够把人团结在一起的,除了共同的利益与共同的理想之外……
还有共同的犯罪。
于是,通判大人也参与了构陷同僚的犯罪过程。
已、已经回不去了吧……
脖子上套上了名为“昭王”的项圈,又被塞了“共同犯罪构陷”的把柄,章通判本来摇摇欲坠的(政治)清白迅速染上黑色。
众所周知,恶堕的具体表现之一就是主动拉曾经的同伴下水。
章通判大名叫做章淳,为人果然淳朴老实,在纳了投名状之后,便提议亲自去把等在外面的同僚骗进来,供李知事调伏教育。
本州武学教谕刚一进来,便发现身后的章通判关上大门,等在里面的李局展开写满文字的供状:“来,我给你看个宝贝!”
花州推官卫春芳是最后一个进来的。
刚一进来,他就发现不对。
劲风呼啸,通判已经拿住他的肩膀,他用力挣扎,另一边掌管本州武教的教谕已经悄然欺上,铁指无情,拿住他的脉门。
江河使与税课使一人一边,踢中他的腿弯,让他不由自主跪在地上。
六房堂官守在四下。
这等高端政斗,他们甚至没有参战的资格。
卫春芳惊怒交迸,厉声道:“你们作甚!我何罪之有?”
李知事走到他面前,淡淡道:“知府未归,同知通敌,花州局面不稳,经过本州高官闭门协商,大家一致推举我主持花州日常工作。”
“卫春芳,经同僚们反映,你平时与高同知走得最近,利益纠缠甚深,在高必进受北宁指使、对我大加排挤打压时,你一直冲在最前面、迫害我这个忠良也最积极,使人不得不怀疑你的立场和动机。”
“现在经过州内部会议讨论,认定你与高必进一道,有重大通敌嫌疑。先将你暂时拘禁,着你限定时间、限定地点,向府衙交代你可能存在的问题。”
卫春芳如听天书,怒吼道:“李白龙,你大胆!什么北宁!”
李白龙平静道:“你倒是个人才,很快推测出了高必进可能被我暂时扣在同文局,还想趁着我在府衙与诸位大人开会时孤注一掷,派出阴养的死士冲进同文局救人,可惜,本官岂会不做防范?”
推官负责刑案之事,嗅觉敏锐,立刻听出了这番话中的抄家警告。
他厉声道:“什么阴养的死士?那只是推官厅自费雇的编外差役!”
“传下去,推官厅抢夺同文局权柄,向商人剧团勒索金钱,又用职权之便掩人耳目,将死士阴养于推官厅中,以谋大事。”
“……狗官!奸贼!”
“闲来落下一子,倒有蠢驴上钩。”李白龙平静道,“且告诉你,负责监视高必进的,是灵御派驻花州行走。高必进私通北宁,你居然急于派死士去劫同文局救人,已被人家亲身经历、亲自目睹,如之奈何?”
卫春芳只觉得天塌地陷,为什么这家伙说的话我都听不明白!
他望着同僚们:“你们就任由他在这里翻云覆雨吗?”
众位花州官员目光平静。
“你别急着喊。”李白龙展开供状,“先给你看个宝贝。”
有些时候,铁杆小弟的背刺才是更有说服力的证据,卫春芳已沦为阶下之囚,之后会有同僚们向他陈述利害,劝他举报立功。
李白龙环视堂中诸官,表情平静。
调走知府,拿下同知,获得证供,并利用锋林火山的赫赫恶名和朝廷官场的规则,胁迫诸官不得不暂时登上他的船。
花州官商一体、铁板一块的局面,终于被他撕开一道口子。
商人们一直扎根花州,吏员们也在花州世代做事,可眼前的主官们数年一任,任期到了就会调走,他们与本地吏商们的利益本来就不完全一致。
在平时的好年景,一起赚钱一起发财,自然好上加好。
可现在李白龙以高同知的供状逼迫众官,联名上书则会招致锋林火山的报复,来自八锋台的天雷就要由这些主官大员亲自去扛。
或者,他们可以选择相信另一个版本,共同指认高必进通宁。
但第二个选择,是李知事大慈大悲给了他们一条出路,使他们不必担当开团的责任。
而作为交换,他们得将原属于同文局的权力和利益交出去,并且支持李白龙下一步的政治行动。
也就是说,把侵吞同文局权力的滑吏奸官的处置权交出去,把拿捏花州文艺界商人的权力交出去……
究竟是用主官的担当和责任心扛起一切,还是让整个部门乃至花州官场一起顶雷?他们已经做出了选择。
现在,轮到清算的时间了。
李白龙目光灼灼,喝道:“诸位大人,怎么说?”
章淳长叹一声:“事已至此,只能苦一苦下面,骂名我们来担吧。”
由他带头,其他官员便齐齐躬身,说道:“高必进通宁,流毒无尽,党羽不知几多,府尊未归,请知事大人代管花州、扫清流毒、主持大局!”
“危难之际,挺身而出,担当重任,总会让人诗兴大发。”
李白龙并不推辞,昂然迎上,喝令道:“同文局诸班听命!抓捕所有本局渎职人员!封停与高必进有关的一切戏院书局曲坛行当,勒令他们自查!”
晚!短!软!
第131章 白龙岂惧风浪大哉
很快,各衙门驻同文局的小旗成员,都接到了主官的命令。
说让他们来衙门开会,不用带随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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