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西弗斯的一天
他躺在病床上被周围连绵不绝的哀嚎,还有护士和医生的怒吼声给唤醒,整座医院都被前线运下来的伤员塞满。
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挤满了伤员,有些甚至只能躺在走廊上,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这里的医生们劳累过度,工作条件又极为艰苦,所以他们把伤员分成三类:一类伤员无论如何都要死,没有医治的价值;二类伤员可以幸存,但再也上不了战场;三类伤员在伤好以后可以重返前线。
医生们在这种极端的环境下只能选择优先救治那些有希望重新参战的士兵,这是战时医疗的残酷现实。
莫雷诺醒来后看见病房外有一名伤员倒在地上哀嚎,那名伤员的肚子破了一个洞,他甚至能看见破洞里还在轻微蠕动的肠子。鲜血从伤口处不断涌出,染红了地面。
他连忙爬下床然后把那名伤员抱到自己刚刚躺的位置上去,然后开始呼叫护士。
“护士!护士!这个人肚子破了一个洞!”莫雷诺的声音有些焦急。
“破了一个洞就拿块抹布给他堵上!”一名护士只是瞟了一眼那名伤员就急匆匆的跑到别的病房,她的语气中充满了疲惫和麻木,显然已经对这样的场景见怪不怪。
“我……我去给你找绷带……”莫雷诺看着病床上捂住自己肚子上的破洞哀嚎的伤员,结结巴巴的说道,他打算去找绷带帮这名伤员简单的包扎一下。
他走出病房就看见走廊里躺满了痛苦哀嚎的伤员,那些伤员不是在等待手术就是没有病床只能躺在走廊里。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消毒水的味道,让人感到一阵阵作呕的冲动。
旁边就是一间手术室,莫雷诺透过手术室门上的玻璃窗朝里看,一名伤员被三四个人按住,一名医生正拿着斧头朝那名伤员被炸断一半的腿砍去,伤员的惨叫声刺破了医院内的喧嚣,响彻整栋建筑。
医生连续砍了两三下才将那条断腿砍下,然后随意的丢在一旁的垃圾桶里,那个垃圾桶里面已经塞满了残肢,鲜血喷溅在医生的白大褂上,形成了一幅恐怖的画面。
这里的医院物资已经缺乏到麻醉药都没有办法给伤员打,莫雷诺不忍再看下去离开那扇玻璃窗,他的心中充满了无力感和悲哀。
他继续前往其他病房看有没有绷带,但走到门口时他看见了更让他震惊的一幕,医院门口躺着一大片伤员,这些伤员连发出的哀嚎声都是那么轻微,有些伤员甚至连痛苦的哀嚎声都发不出,如果不是那还在轻微起伏的胸膛,都还以为他们早已死去。
这些人就是被医生分类为第一类没有治疗价值的伤员,在这些伤员的旁边还有一座尸体堆成的山丘。
那里至少有几百具尸体堆在一起,不少尸体已经开始腐烂散发着恶臭,白色的蛆虫在上面钻来钻去,而且像这样的尸堆居然还不止一个,医院的后方仿佛成为了一座地狱,充满了死亡与绝望的气息。
尸体的腐烂气味和蛆虫的蠕动让莫雷诺不寒而栗,他从未见过如此触目惊心的场景。
莫雷诺看见两名医护人员抬着一具尸体从他身边走过,然后将尸体扔在那个尸体堆上,他们的动作麻木而机械,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工作。
“你们不掩埋他们吗?”莫雷诺感觉自己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他的眼中充满了震惊和不解,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些人会如此冷漠。
“这里每天都有上百人死去,我们哪有那么多人手去掩埋这么多尸体。”说完这句话那两名医护人员就继续前往别的病房忙碌。
莫雷诺沉默的看着那两个离开的医护人员,他继续前往别的病房寻找绷带,在一名护士那里拿到绷带后他回到原来的病房,为那个肚子破了一个洞的伤员继续包扎。
伤员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感激的神情,但更多的是痛苦和绝望,他不知道这名伤员能不能活下去,但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莫雷诺离开病房找到医院的一名管理员要了一把铁锹,然后他拿着铁锹来到医院后方的一片空地上开始挖土。
他的眼睛开始冒出金光,原本看起来有些瘦削的身体此时却比健美比赛的冠军还要健壮。
言灵·青铜御座
莫雷诺飞快的在医院后面的空地上挖出一个深坑,然后开始搬运那些尸堆上的尸体,他将那些尸体整齐的摆在坑洞里,他从中午搬到晚上,再从晚上搬到清晨。
在将上千具尸体全部掩埋后莫雷诺离开了医院,他开始漫无目的的走着,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去哪里,直到他遇见一支前往死人山的连队。
“长官,我和我的连队走散了,我可以加入你们。”莫雷诺走到那个连队的连长面前问道,他的眼神中透出坚定,身上的疲惫却掩饰不住内心的斗志。
“你确定?我要去的可是死人山。”那个连队的连长严肃的说道。
死人山在军队中已经成为死亡的代名词,每一个踏上那片土地的士兵都要做好牺牲的准备。
“我确定,我之前的连队就在死人山。”莫雷诺继续坚定的说道,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就这样一走了之。
“那么跟着吧。”连长点了点头,接受了莫雷诺的请求。
就这样莫雷诺跟着这支连队重新回到死人山,而前往死人山的道路却如同一条前往地狱的道路。
当他们踏上前往死人山的道路时,感觉整个世界好像都失去了色彩,整个天地之间只剩下单调的黑色灰色。
那些郁郁葱葱的树木全被炮火轰碎成为碎片,原本长满杂草的土地也在炮火的轰击下变得焦黑一片,天空也被黑烟染成黑色。
一支从死人山上撤下的部队从他们身边路过,他们觉得那些人好像也失去了色彩和生机,那些人的脸上和衣服上沾满泥土,全都面无表情,眼中净是麻木。
那些士兵麻木的眼神中透出无尽的疲惫和绝望,仿佛灵魂已经被战争吞噬殆尽。
而这单调世界里唯一鲜艳的颜色或许就是红色,炮弹如雨点般落在莫雷诺他们的队伍里,鲜血染红了大地,如同一朵朵盛开的彼岸花,诡异又妖艳。
他们这支一百多人的连队还没抵达死人山就已经损失过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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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阿沃库尔森林
本来是为了消灭死人山后方布鲁森林里法军炮兵,为默兹河右岸的大部队直接进攻凡尔登减轻压力,普鲁士军队才在默兹河左岸对死人山发起进攻。
但他们进攻死人山时却遭到法军更侧边的炮火轰击,炮火在山间回荡,对他们造成了非常严重的杀伤。
而且无论普鲁士的进攻正面拉得有多宽,在突击部队侧翼总有那么一两挺可恶的法军机枪牢牢地钉死一个整师的进攻。
拓宽进攻正面敲掉那挺机枪后,又会有新的侧翼敌人火力点冒出来,这就像医生想要切除已经扩散的肿瘤一样,需要手术刀切除的部位相较最早的癌症原发地扩展得越来越远,每一次突击,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步步惊心。
在几次进攻死人山都无功而返后,普鲁士军队指挥部明白要想拿下死人山必须将更侧边的法军炮兵阵地给打掉,指挥部内的气氛沉重,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倦意和焦虑。
那个炮兵阵地部署在与死人山地形相似的西侧山脊304高地上,那里山峦叠嶂,地势险峻,布满了法军的防御工事。
“太子殿下,我们必须要先将304高地拿下,才可能攻下死人山!”普鲁士指挥部的一名参谋说道。
威廉皇太子眯着眼睛看着桌子上的地图,心中暗自权衡着各种可能性,桌上的地图已经被标记得斑斑驳驳,显示出过去无数次的战略讨论。
“我们可以从西面的阿沃库尔森林发起进攻,那里有法军阵地的一个转折点,可以直接进攻304高地,而且我们的渗透战术也可以在那里得到很好的实施。”那名参谋继续说道,他的语气中充满了信心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条进攻路线,似乎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但法军已经在那里布置了至少三道铁丝网,还有很多隐蔽的战壕和碉堡,可以说那里是整个默兹河左岸防御最强的地方,我们真的可以第一时间拿下那里吗?”这时另一位参谋反驳道,他的眉头紧锁显然对这一计划持怀疑态度。
“如果我们不能拿下阿沃库尔森林的法军阵地,就不可能拿下304高地。如果不能拿下304高地,就不可能拿下死人山。如果不能拿下死人山,默兹河右岸的大部队就不可能攻破凡尔登,所以必须将这里拿下!”之前那名参谋继续坚定地说道,眼中闪烁着决心。
两名参谋爆发出剧烈的争吵,其他的参谋人员也加入到两人的争吵当中,整个参谋部顿时一片混乱,声音此起彼伏,纸张被甩在空中,铅笔折断在桌上。
“闭嘴!都别吵了!”威廉皇太子被耳边的争吵声吵得心烦意乱,怒斥了一声将那些争吵声给压了下去。
他的目光依然紧盯着地图,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突破的契机,他的眼神坚毅但内心的纠结却难以掩饰。
他继续看着地图,心里也很明白拿下阿沃库尔森林的重要性,但那里的防御工事却让他感到很棘手,这时他突然想到之前那个单枪匹马拿下杜奥蒙堡的混血种,或许可以再一次爆发奇迹。
进攻阿沃库尔森林的任务被交给了
同时路明非带领的那个小小排也被派往这里担任突击队的任务。
冯·克诺伊索将军在自己的指挥部接见了一位小小的少尉的消息,让第11巴伐利亚师的其他军官大跌眼镜。
“我不知道为什么威廉殿下要特地抽调你们这支排过来当突击队,或许你们有什么过人之处,但这样的一场战斗可不是一个排能够影响的,不过我依旧会按照威廉殿下的安排让你们作为突击队的最前沿,希望不会让我失望吧。”
冯·克诺伊索将军看着面前那张年轻英俊但满脸默然的面孔说道。
这个年轻人身上弥漫的杀气让他这个在战场上经历过无数生死的将军都有些胆寒,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凶悍的士兵,仅凭身上的气势就能让人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他一开始还奇怪为什么威廉皇子要特地安排一个排过来当突击队,但当他看见那个带头的排长时就知道此人十分不凡,不过他依旧保持自己的观点,在这样规模的战争中,一个排的作用十分渺小。
“明白了,长官。”路明非在敬了一个军礼后就朝指挥部外走去。
昨天威廉皇子亲自下令让他来到这里参与接下来的进攻,他也很惊讶,他不知道这里接下来的战斗会不会比死人山上的还激烈,但军令不可违,他还是带着自己的部下来到这里。
一出指挥部路明非就看见在不远处等待他的希尔、保罗他们,他们站在寒风中脸上布满了焦虑和不安。
他们看见路明非走出来就立刻围了上去,焦急地问道:“少尉先生,怎么样了?”
“没什么,就是我们要参与接下来的进攻。”由于事发紧急路明非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还是刚才在指挥部才知道他们接下来的任务。
“走吧。”路明非带着他们来到附近的一条突击堑壕,堑壕内的空气湿冷,泥泞的地面让人行走困难。
整个巴伐利亚师都在挖掘突击堑壕为接下来的进攻做准备,还有些工兵直接将地道挖到法军阵地的下方然后埋上炸药,准备在进攻开始时给敌人致命一击。
但他们人实在太多了,高地上的法国人看见这么多普鲁士士兵围在一起立刻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他们调来了最大口径的迫击炮,对普鲁士军队的阵地发起炮击,将好几条突击堑壕轰塌,躲藏在里面的巴伐利亚士兵全都被活埋,爆炸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泥土和石块四处飞溅,现场一片狼藉。
但这些都无法阻拦普鲁士军队进攻的脚步。
3月20日的清晨,巴伐利亚师开始了他们的进攻,但进攻开始就有些出师不利。
“该死!肯定是昨天那些法国佬的炮击将线路给炸断了!”一名工兵愤怒地将手里的引爆器摔在地上,他们昨天布置的炸药一个都没响。
但进攻已经开始,不可能因为这件事而停下,为了不引起对面法军阵地的注意,普鲁士军队以小队的形式朝法军阵地扑去。
茂密的树林成为了他们最好的保护色,他们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前进。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每一次呼吸都压抑沉重。
路明非带领的排,冲在所有突击队的最前面,他们的任务就是为身后的突击队打开一个缺口,他的眼神如同鹰隼般锐利,紧盯着前方的每一寸土地。
晨曦的微光透过树枝洒在地上,为他们的行动增添了一丝紧张的氛围。“少尉先生,前面有铁丝网怎么办?”希尔躲在一棵树后面,看着前面的铁丝网低声朝旁边的路明非问道。
铁丝网的后面不远处就是法军阵地,他连说话的声音都不敢太大声,生怕被对面的法军听见。
路明非当然也看见了那道铁丝网,不过铁丝网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在探测对面有多少法军,还有那些法军的分布位置。
他微微侧耳,听着周围环境的每一个细微变化,仿佛在听大自然的呼吸,很快镰鼬将他想要的一切都传输回来,对面每一名法军的位置都在他的掌握中,此时的他,就像一个冷静的猎手,随时准备给猎物致命一击。
“冲锋!”路明非回应希尔的只有这两个字,随后整个人便从树后窜了出去,如同一只猎豹奔向铁丝网。
那些铁丝网在他还没到达前便如冰雪般融化,通红的铁水滴落在地上发出滋滋声。
………………
“贝纳德别看外面了,来打牌吧。”一名碉堡内的法军,朝旁边另一名一直端着机枪瞄准外面的法军士兵喊道。
他们的碉堡内昏暗潮湿,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陈旧的霉味。
“你不怕那些普鲁士人打过来吗?”那名机枪手扭头看着旁边有些无精打采的战友问道,机枪手的眼睛布满了血丝,显然已经连续一夜没有好好休息。
“没那么快的,我们昨天不才炮击了他们的堑壕吗?再说了我们前面有三道铁丝网,他们用铁钳可得慢慢剪,如果用手榴弹炸我们隔老远就能听见,这不比你用眼睛看来得有效率。”那名法军松弛地靠在碉堡的墙壁上,打了一个哈欠随意地说道,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倦意和无奈。
“你怎么成天都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听见同伴说的话,那名法军机枪手觉得有些道理就松开机枪坐在战友的对面拿起放在地上的纸牌问道。
“没办法,这里太冷了完全不想动。”靠在墙壁上的那名法军伸手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寒冷的空气刺骨,让他即使在碉堡内也难以感觉到温暖。
“这都三月快四月了,还冷呢?”法军机枪手有些疑惑道。
“你是新来的可能不知道,我们这支队伍之前一直驻扎在普罗旺斯,那可是个好地方,从来不下雪四季如春,那里的葡萄酒也是一绝,还有成片成片的薰衣草,美得很,夏天经常会有巴黎的漂亮姑娘去那里看薰衣草,我们就会乘机勾搭上几个。”靠在墙壁上的那名法军士兵露出一抹怀念的微笑。
那名法军机枪手听见同伴的话也露出羡慕的表情,整个人好像也沉浸在同伴描述的美景中,但一声枪响却将他所有美好的想象都击碎,一枚子弹从旁边的机枪射击孔钻入他的脑袋。
靠着墙壁上的那名法军呆愣愣地看着面前缓缓倒下的尸体,还没等他回过神又是一发子弹钻入他的脑门。
枪声不断在法军阵地响起,一些靠在碉堡还有战壕里开小差的法军听到枪声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倒在地上没有生息。
这条防线从建立起就没有被攻击过,驻守在这里的法军在这安宁的日子里早已失去了警惕心,当枪声响起的那一刻,一切的补救措施就都已来不及。
路明非不断扣动扳机清空弹鼓里的子弹,那些射出去的子弹仿佛都长了眼睛一般,每一颗都能精准命中一名法军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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