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刺猿菌
这是一枚弹孔。
没错,法尔迪乌斯并不属于魔术师集团,自然不会老老实实的与兰加尔进行魔术对决,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靠着魔术战胜眼前这位老魔术师。
毕竟那可是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枪这玩儿不必魔术好用多了?
“时代变了啊,老人家。”
言语间弹幕还在朝着眼前的老魔术师身上倾泻,毕竟刚才那枚子弹只是第一个抵达的,不代表后面没有子弹,实际上刚才从他身后的森林的阴影中瞄准着兰加尔的枪械不下数十把,狙击手的距离有近有远,子弹自然也有先后顺序,只是不论是先还是后,这些子弹都不会因为眼前这个老人在第一发子弹之下就已经死了而有任何留情在半空中停下来。
几十枚子弹追击般地射入了老人的身体。
在这过度的冲击力之下,老人的尸体如同舞者一般,在赤红的细雨中翩翩起舞。
法尔迪乌斯看着那具在枪林弹雨中充满活力起舞的尸体,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甚至慢慢地鼓起了掌,献上赞赏:“兰加尔先生,感谢您滑稽的舞蹈表演,您看上去像是年轻了三十岁。”
几分钟后——
法尔迪乌斯盯着倒在血泊中的师父,不曾挪动一步。
周围的森林却传来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气息,几十个身穿迷彩服的男人从法尔迪乌斯的身后各处出现。
这支“部队”清一色戴着黑色的头套,手上分别拿着设计精密的危险黑铁块,那是装着消音器的突击步枪。
这群头戴黑色头套的男人别说是表情了,就连人种都看不出来。其中一个人走到法尔迪乌斯面前,以干脆利落的姿势敬了一个礼,随后汇报道:“报告,目标已经歼灭,周围没有异常。”
“辛苦你们了。”与刚才的态度相反,法尔迪乌斯对手下的语气十分柔和。
法尔迪乌斯慢慢走向老魔术师的遗体。他带着淡淡的笑容俯视地上的死尸,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手下们说:“你们对魔术师都不是很了解吧,我给你们讲解一下。”
穿着迷彩服的男人们不知何时列好了队伍,一言不发地认真听法尔迪乌斯说话。
“魔术师并非魔法使,你们不必把魔术师想象成那种童话或者神话里出现的人物······我想想啊,想象成日本动画片和好莱坞电影的角色就差不多了。”
法尔迪乌斯在曾是自己师父的肉块面前蹲下,然后直接用手捏起了其中一块。
没有人对这个毛骨悚然的行为提出抗议,甚至连皱一下眉头的人都没有。
“魔术师一旦被杀就会死掉,物理攻击也大多奏效。其中虽然有能用流动的水银礼装抵御数千枚散弹的强者,也有为了长生不死而将意识转移到体内寄生虫的魔人。但是,前者挡不住反坦克步枪,后者若是被导弹直接击中,基本也不可能活下来。”
大概是把法尔迪乌斯的话当成了玩笑,之前还面无表情的迷彩服男人们发出了笑声。
然而在听到下一句话后,那些笑声便戛然而止。
“不过,也有例外……比如这个人,他原本就不在场。”
“……此话怎讲,法尔迪乌斯阁下?”士兵们对法尔迪乌斯的话似乎有些疑惑,人都已经死在这里了,怎么能叫不在场呢?
听到士兵们语气生硬的疑问,法尔迪乌斯笑着将一块尸骸丢了过去。
士兵面不改色地接住,盯着那块疑似指尖的肉片,很快,他瞳孔猛缩,似乎看见了什么令人惊讶的东西:“……竟然!”
在光照下,那块肉片的断面的确是红色的,也确实露出了白骨,却与真正的人体有着根本上的不同。肉与骨的缝隙中露出了好几根类似光纤的透明细丝,每一根都像线虫似的诡异地蠕动着。
很显然,正常人体内不会有这种东西。
“这是一个假体,或者说是‘人偶’比较合适。毕竟兰加尔先生是心思缜密的谍报人员,不会蠢到亲自来这种地方。他的真身应该在协会的某个分部,或者是在自己的工作室里,正为我背叛一事而惊慌失措吧。”法尔迪乌斯一边解释着,一边抬起头看向远方,有些遗憾的感慨着。
魔术师麻烦的地方就在于此,他们虽然不是超人,却各有各的保命手段,正常人虽然能够动用热武器给予这些自命不凡的家伙们致命的打击,但很容易被戏弄。
“人偶,怎么会这样?”士兵们刚刚还对自己的火力充满自信,现在却感到有些惊悚。
对此,法尔迪乌斯微微耸肩。
他想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既要给这些人面对魔术师的信心,告诉他们魔术师并非杀不死,又不能让这帮家伙过度自信,毕竟他们面对的可是一群狡诈无比的家伙门。
“哎呀,虽然是很高超的技术,却没有完全藏住不自然的地方。为了掩饰这些缺点,他特意使用老人的外表。对了,有一个比他技术更好的女魔术师,她做的人偶跟真人一模一样,似乎连DNA鉴定都查不出来。”法尔迪乌斯看着处于惊讶之中的士兵们,笑着继续解说道。
士兵们疑惑地皱着眉,向他提出了意见:“按照这么说……这个魔术师并没有死对吧?那我们刚才的对话岂不是他都能听见?毕竟你看……这具‘人偶’虽然被打碎了,里面的结构还在蠕动。”
“是的,因为里面的魔力还没消散完,亦或者说他还没有回收。”法尔迪乌斯微笑着,毫不在意,“不过没关系,我们继续按原计划行事。”
“啊?”士兵们闻言有些疑惑,“这样明目张胆真的没问题么?”
“当然,我之所以在他面前说这么多,就是希望他转告给协会。”
法尔迪乌斯用脚踹了踹脚下的尸骸,站在血泊之上仰望天空。
他看着开始下起毛毛雨的夜色,心满意足地低喃道:“这是我们……给魔术师们的警告与威慑。”
于是,从这一天这一刻起——
盛筵正式拉开帷幕,人类与英灵们将在虚假的圣杯舞台上起舞。
第981章 ‘残酷’
男人是不折不扣的魔术师,却也是不折不扣的混蛋。
这场圣杯战争是虚假的,这场圣杯战争的本质,其实只是假冒东方岛国举办的那场仪式的赝品。
关于这一点,虽然男人心里早就已经很清楚,但是他全然不在意。
“无聊。管它是不是摹仿,只要结果一样,那就不成问题。”
如果是高贵的魔术师,大概不会依靠他人建立的系统,而是像创造了圣杯战争的三家那样自食其力,但男人选择了最省事的方式——借用现成的仪式达成自己的夙愿。
不过,这也算是合理的想法,至少在男人看来,这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已,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打从一开始,他就以认真的态度看待这场虚假的圣杯战争,并且比任何人都更有干劲。
也就是说,他从一开始就是带着决心进入这座城市的。
起初听到圣杯战争的时候,男人不以为然地将其当成流言。可是,兰加尔传来的消息震惊整个协会,掀起的波澜也通过无数魔术师传入了他的耳中。
这让他不得不开始相信‘万能的许愿机’是真实存在的。
虽然男人出身于比较有名的魔术师世家,但整个家族的能力在走下坡路。他身为如今的当家,为此倍感压力。
他拥有一定的理论、知识与技术,唯一缺乏的就是那份魔术师世家长年积累下来的纯粹“力量”,这使得他愈发焦躁。
正常来说,男人应该钻研自己的技术,将它与魔术刻印一起传给更有资质的子孙。
然而,那也是使他变得焦躁的原因之一。因为他发现他的孩子比他更缺乏成为魔术师的天分。
不少魔术师世家都因为魔术师的资质一代不如一代,最终与魔术世界无缘。
“开什么玩笑,我可不想落得玛奇里那样的结局。”
协会与普通的企业和组织一样,有很多的门槛。为了得到能让子孙后代繁荣昌盛的手段,首先必须得有强大的魔术师血统。男人如今正处于这样的死循环之中。纵使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魔术师,却不够成熟。
他来到斯诺菲尔德这座城市,坐在名为圣杯战争的赌桌前,将全部筹码押在或真或假的圣杯战争上。男人赌上的不仅是财产,以及过去,甚至还有未来。
“不要紧,会成功的。为了展现我的决心,我了结了前途无望的儿子,解决了试图阻止我的妻子。不能旺夫兴家的人没什么可惜的。只是没想到妻子根本不理解身为魔术师的骄傲。但正是这种女人,我的儿子才会这么平庸。如果我想提高自己的地位,就只能赢下这场战争。圣杯是假的也不要紧,只要能从这场被赋予“圣杯战争”之名的斗争中胜出,我的魔术师地位就会水涨船高,或许能在战斗中找出通往“根源”的路。又或者能够将爱因兹贝伦和玛奇里创造“圣杯战争”的知识化为己用。不管结果如何,圣杯战争都会提高我的魔术师等级。这简直是稳赚不赔的赌博。因为无论怎么赌,我都能赢回比赌注更多的东西!”
没错,这就是男人做出的选择。
比起将希望寄托在一代不如一代的子孙身上,他将一切堵在了这场名为‘圣杯战争’的赌局,那‘万能的许愿机’之上。
在他看来,这是最简单直接复兴家族的道路。
男人像这样展开了各种各样的遐思,却完全没想过,自己一旦失败就会葬送整个家族。
不过,他之所以没想到这一点,也是有原因的。
他有胜算。并且这个胜算,至少值得他亲手葬送掉自己的儿子。
“话说回来……这就是令咒啊。可令咒的图案跟我听说的有些不一样。”男人看着自己的右手如此念叨着。就像在看刚刚出生的孩子一样,他笑得十分慈祥。
也许‘慈祥’这个词汇用在他这样亲手葬送自己妻儿的人身上有些讽刺,但他此刻确实对这浮现在自己右手上的图案视若己出。
他的手上,是一发看上去像是‘闭合的锁’的图案的类似纹身一般的东西。据说这就是被选为圣杯战争的御主的证明,令咒。
“锁……真是一点都不吉利啊……不过,这东西在我手上就表示······我得到认可了!我是御主了!也就是说,我是那个英灵的主人了!”男人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把目光移向静静地放置在一旁的布包上,再次笑了。
他只是笑着,一次又一次。
斯诺菲尔德北部是一片辽阔的大溪谷。溪谷由连绵不断的红色陡岸构成,就在离溪谷不远的山岳地带内,有一个洞窟。洞窟是天然形成的,但现在设有能够避人耳目的结界,变成了魔术师的“工房”。
在煤油灯的照映下,男人平静地提起布包,小心翼翼地取出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把钥匙。与普通的钥匙相比,它又多了几分令人忌惮的因素。钥匙上的装饰非常多,长度和重量堪比求生刀。光是上面一颗装饰宝石,在各种领域上就都具有不菲的价值。
听说在过去的圣杯战争中,“他”是被蛇的化石召唤出来的······如果用这件遗物来召唤,说不定成功率会更高。
当年,在男人的家族还很有实力的时候,他的祖先也曾像如今的他这样豁出一切,换得这把钥匙,用于探求某种事物。
传说这世上有一个宝物库,名为黄金乡。里面收藏了世间所有的宝物。
或许这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但这把钥匙毫无疑问能打开那扇传说深处的大门。
男人的祖先对财宝倒没什么兴趣,只是觉得那些宝物中应该会藏有一切与魔术相关的宝具。
最后,男人的祖先仅仅证实了钥匙是真品这一点,并没有找到那个宝物库。虽然钥匙本身似乎也有着未知的魔力,但如今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把钥匙是男人最想召唤出来的英灵的遗物。这可是最好的召唤触媒,能够大大提高得到理想英灵的成功率。
“时机也成熟了,开始吧。”男人不动声色地站起身,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感情与算计也被抛诸脑后。他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这场仪式上。
‘感觉’被统一到一点,神经变得敏锐,不必要的感官全部被他屏蔽。
不同于神经与血管,看不见的回路在身体里铺开。
男人一边感受着同样看不见的热流沿着回路游走全身,一边吐出召唤的词句。
那既是对他自己的祈祷,也是对万象天秤的诅咒。
他从未想过,几分钟后,他的人生,他赌在这场斗争上的种种代价以及他一直执着的魔术师血统,一切都将仅在瞬间就轻而易举地迎来终结。
············
“成功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成功了!”
看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物”,男人情不自禁地大喊。
他根本无须确认对方的本名,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清楚自己召唤的是谁。
喜悦的笑声接连不断地从男人的喉咙深处涌出,虽然只有那么几秒钟,但男人的确将召唤出来的英灵晾在一旁。
英灵的脸上明显露出了不悦的神色,但他身为英灵,还是要履行自己的义务。不过在英灵看来,那是否叫作“义务”就有待商榷了。
“回答本王,你就是胆敢傲慢地倚仗王之光辉的魔术师吗?”
金黄色的头发,金黄色的铠甲。外表极尽奢华的从者用居高临下的语气问道。
男人因从者的提问不由自主地感到了胆怯。然而,即使他清楚面前的这股力量是何等的强大,心中也依然涌起了些许的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