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是奸臣
“皇上！这王本固到底是哪国派来的卧底？怎么胳膊肘往外拐？”黄锦尖声尖气道：“奴才自己是个没卵蛋的，但太监中也没见过这么贱的骨头！这么没卵蛋的东西！”
“就是就是！日本诸侯争霸，我们大明不趁火打劫，渔翁得利，难道还要倒贴？这王本固什么都不懂，却非要指手画脚，真是可气啊可气！”陆柄剑眉一挑，杀气凛冽：
“我大明天朝上国，明明是靠武力打下来的，以宗主国威压欺负小弟，天经地义，难道老大还需要给小弟纳贡买忠心？笑掉大牙！”
陆柄和黄锦，逐条批驳王本固的奏折，一个个说得唾沫星子乱飞，激~qing四射，就差马上派人去查抄王本固的家了。
嘉靖脸色木然，看着两人狂喷王本固。
两人说着说着，发现皇上脸色不对，也只好讪讪住嘴，干笑两声：“皇上，这只是我们一点小见识，不对您多批评啊！”
嘉靖淡淡一笑：“你们说的，每一句都甚和朕意。朕有什么不满的？”
陆柄黄锦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路线问题就好说了：“那您为何愁眉不展？”
“因为王本固这种说法，在朝野之中不在少数啊。”嘉靖苦笑一声，向后仰在龙椅上，一指那叠厚厚的奏折：“这王本固只是打了个当头炮，后面还有的是人附和他！你们看吧。”
陆柄黄锦这才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不然嘉靖早就一声令下，让锦衣卫去请王大御史，蹲诏狱吃牢房去了，哪里还用这么麻烦讨论？
陆柄打开第二本奏折，发现是理藩院院正写的奏折。
理藩680院是大明处理与各个藩属国关系的衙门，相当于现代的外交部。只是当时大明国大民骄，认为世界完全是以大明为中心的，也没有多少版图的概念，周围所有的国家，都被大明人自动化为藩属国，关系都是宗主国与藩属国性质，不存在什么平等的外交关系。
因此堂堂外交部，居然只是礼部管束之下的一个小小理藩院在管辖。所有外交事务，都归礼部尚书处理，况且还是礼部尚书最不重要的职责。理藩院的院正位置，在下九卿中，甚至不如翰林院、鸿胪寺重要，连太医院都敢骑在脖子上拉~屎拉尿。
什么？
你们说俺们与大明是平等关系，不是宗主国与藩属国，不应该归你们理藩院管？
去你的！滚一边去！不受理！
这就是大明对外的外交政策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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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友邦人士，莫名惊诧，长此以往，国将不国”这句话，还有谁记得的不？
鲁迅《友邦惊诧论》说的是国民政府还有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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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2章 舆论鼎沸，公车上书【6】
大明以前的外交政策，简单说就是——
“所有国家都是我们大明的小弟，不想当小弟的就等着挨打。”
从大明开过之初，不想当小弟，不服大明的不少，但没有一个没挨过揍的。从蒙古到安南，从东北女真到老挝，都被大明狠狠揍过，基本都臣服了，少数脖子硬的，比如安南，下场更惨直接被灭。
总之，如今万年没事干的理藩院院正，终于捞到了就自己职责发言的机会，但说出的话，却与王本固同出一辙。
“我理藩院，负责署理各个藩属国之事，故而对日本国、莫卧帝国两国使者，来我大明朝贡一事，有管辖职权。而首辅严嵩未经征求我院意见，便私自处置此等国之大事，属于越权行~事。”
“这理藩院院正，貌似叫马三德？”陆柄努力回忆，猛然想到：“他是徐阶的同窗同年。”
理藩院属于礼部尚书管辖，而大明此时的礼部尚书，恰好就是徐阶。
要说徐阶与严嵩的怨念，一大半在这个礼部尚书位置上。
当年，徐阶眼看就要一步登天入阁，却被严嵩以豆子玩弄了一番，入阁之梦镜花水月，竹篮打水一场空，气得大病一场。最后还是严嵩出于怜悯之心，给了他进了一小步，明升实降，从吏部尚书之位，弄到了礼部尚书之位。
但这次风水轮流转，恰好管辖对外关系之事，是礼部尚书的职权！
徐阶便通过自己控制的理藩院，还有礼部，还有太子党的御史们，一起向严嵩发难，轮番炮轰严嵩！
通过这本奏折，陆柄甚至能看到徐阶那万年不化的怨念。
“后面还有呢｀¨！”嘉靖冷笑道：“好戏一出接着一出，唱个没完呢。”
陆柄放下这第二本奏折，又拿起第三本奏折。
这下，是正主！
大明礼部尚书，徐阶本人！
徐阶在这个问题上，对严嵩猛烈发炮，倒是名正言顺，本来对外关系就是礼部尚书的职责么。
他在奏折中写道：“夫我大明，泱泱大国，国大民骄，富有四海，岂能与友邦争利？一旦争利，则友邦敬畏之心无有，与我平等交易之心滋生，此等事岂是小事？”
他也知道，嘉靖急于要钱的心理，故而话锋一转：“不畏浮云遮望眼风物长宜放眼量。我大明一旦竖起威仪，万国来朝，岂会无利可图？如今严嵩狗苟蝇营，锱铢必较，与友邦争利，传播出去，只会伤了友邦向往我大明教化之心，对我大明长久不利。还望陛下圣裁。”
不愧是礼部尚书，咬文嚼字，转磨人心能力，比之前的马前卒强大太多。
这态度，已经代表了太子党对此事的看法。
陆柄沉默了。
事情已经上升到了太子党与严嵩的对决，他就不能轻易发表看法了。一旦太子认定他倒向严嵩（虽然暗中是事实），他陆柄很容易成为太子攻击的目标。
嘉靖看陆柄和黄锦都不说话了，叹息一声：“怎么样？朕这个皇帝，当得不容易吧？又要操持大明这个烂摊子，又要驴粪蛋蛋表面光，里子面子都要兼顾，何其难也？”
他自是冷笑一声：“不知道未来真的让太子登基当国了，他这小子面对空空如也的国库，还有各方催债鬼，是不是还能说出这等风凉话来？”
陆柄黄锦吓得跪在地上，不敢说话。皇帝批评太子，此事可不是小事。他们这些臣子可不敢掺和。
好在嘉靖也没有再说太子的坏话，一指另外两大本签名满满的奏折，淡淡道：
“说一说吧，此事该怎么处理。另外说一声，翰林院的学子、国子监的学生，已经分别联名公车上书，要求国家善待外国使节，不能丢了大国气度。这是他们的万人公车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