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成了不留姓名的大佬 第754章

作者:苹果味咖啡

  天魔幻形。

  刹那间,白泷化身数十,他走出一步,都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天上台上密布。

  所有的白泷都整齐划一的做了同一个动作,徒手抓取一枚桃花瓣,引入雷霆之力。

  粉红花瓣被紫色雷光浸没,染着一缕真魔力的墨色,漆黑雷光闪烁,继而迸发,如同从三百六十度射出的箭矢,根本没有死角,顷刻间烈饮就被桃花遮掩住。

  烈饮目光淡然,这铺天盖地的樱花不论真假,他都不惧。

  他并非是天才,如同他的祖父一样,并非是天生就会挥刀。

  他为了练刀,从七岁开始就进入雪山里搏杀雪域妖蛮,十三岁时来到南唐边境,对着大海潮练刀,十七岁对着大雪山练刀,一年内直面了七次雪崩,每一次都差点死在里面,到了如今,和潮水、雪灾搏斗,于他而言早已如同家常便饭,瀑布下练刀一个时辰,浑身衣着干燥,水泼不入。

  这一击看似来势凶猛,足以令九成九的所谓江湖大侠都直接抓下,但真正的千锤百炼,根本不惧。

  烈饮挥刀,刀势呈滚圆。

  他往前一步,刀光呈弧形,紧接着开始连绵不绝的溜走,看似不快,却疏而不漏,精准的击落切断了每一片飘零的桃花瓣,并且他还在往前走。

  踏前一步,刀势滚的越发凌冽,一如他抵抗着雪崩和大潮挥刀,想要不被压垮的唯一办法,就是往前走,每一次挥刀都往前一步,到了最后,刀势滚如长龙,已经如同盈满的洪湖水。

  烈饮这一刀谈不上高明,却是无比的扎实。

  只要他乐意,这一刀他可以足足耍上半个时辰都不用换一口气。

  刀客剑客追求招式朴素的一击致命,越不花哨就越保留最质朴的破坏力。

  寻常刀客剑客最缺乏的防御力,他却不缺,攻守一体,反守为攻。

  便是白泷也不由得赞叹一句精彩。

  这种防守反击的招式,他在游戏里看过无数次,奈何自己从来都没有练成过。

  蓄满力的一刀,走到白泷跟前时,漫天残影还在,可他仍然是盯着原本就没有走动过的那道身影,举刀斩落,寒光一掣,天地间架起绵延千米长的刀光,刀光裹挟着散漫的桃花瓣,飘落在半个凤梧城。

  刀光划过了白泷的肩膀,留下一道浅浅的破损和血痕。

  丛云剑摩擦着烈饮手里的无名刀,两把兵刃的摩擦声很轻微,只能听到嗡嗡的声响,那是能量激烈碰撞产生的气流爆鸣,无数这个细小真空形成继而又破碎。

  他从什么地方拿出的兵器,烈饮没有注意到,但既然是用了兵器,双方某种意义上也是对等了。

  他心头满意这一场刀剑之争。

  下一刻却心头警铃大作,雷霆响彻耳畔,另一股狂风卷起雷光,白泷在左手袖口里一把重锤落地,整个凤凰台轰鸣着震颤起来。

  烈饮的半截衣袖撕裂,一滴细碎雷霆在他身上留下了伤痕。

  他有点傻眼和震惊的看着右手持剑,左手握锤的青年,这场景跟他想的有点不太一样。

  “好用就行。”

  现代人讲究实用主义,镰刀锤子才是最强武器。

  白泷将两把兵器交错在跟前,云气环绕的丛云剑看上去有点弯曲成了镰刀状。

  这场景莫名有点生草,但烈饮笑不出来。

  因为白泷已经展开了狂风骤雨的猛攻,刀剑加大锤,剑气加雷光,打起来各种特效不要钱的往外撒。

  是很生猛,但和烈饮所想的不同。

  全部都是以力压人的一力降十会。

  白衣风流,神魔莫问,天下人皆知他的剑是能杀天王的剑,不谙世事的烈饮当然不清楚他早已废了全部的剑道修为,眼看着他抡起两把武器如同狂战士,内心更是一阵傻眼。

  这和他所想的巅峰对决不同。

  他可能心中想的是两个高手中门对居;结果迎面就吃了一套标准战士的大风车。

  不讲武德!说好的武德充沛呢?

  内心憋住一口恶气,烈饮刀光左右横拉,杀出一道空白区间,继而反手握刀,从横斩变成竖劈,继而刀光离手,玩了一手颇为花哨的离手刀,看似凶险,实则是迫使白泷左手撤离,离手刀滚动起来,如同轮转的电风扇,比流水线上切人手指的机器还要致命,转一圈就能断人手腕,转两圈就能断人臂膀,三圈就削出人棍。

  白泷果真松开手,任由四式轰雷脱手落向地面。

  烈饮刀势一改,手指轻弹刀刃,目标从左手改向右手,试图故技重施。

  就在他离手刀即将成功缴械双手之时,一只脚直接从视线死角位置踢了出来,轰在了烈饮的胸口中央。

  刀客的罡气层一击就破,喉咙一甜,顿时意识到双方攻防不成正比,这白衣单薄之下藏着堪比霸王、金刚体魄的暴力,可近战搏杀之势已成,他若是后退,反而失去了绝佳机会。

  他不退,反手握住离手刀,刀光一扫,切向白泷右臂。

  近战搏杀,从来都是狠厉的,哪怕是江湖绝顶高手,没了罡气护体,也都是血肉之躯,哪怕是金刚体魄,没了护体的法门,站着不动任人宰割,又能撑得住几刀不死?

  这场景落入其他人眼中,已经有女子死死抓住衣襟,差点尖叫出声。

  烈饮看似掌控了局势主动,一刀已经逼近白泷腋下,要断他一臂,可他也清楚,如果白泷再给他一拳,极有可能是一臂换半条命。

  他赌对方不舍得。

  白泷确实不舍得……断了一条手臂,修复需要较长时间,如何应付之后的烈圣?

  然而烈饮也是小觑了白泷,论刀剑技巧,他确是不懂,南心陌是大宗师,他连宗师都不算,属于能耍花活,却从来不肯沉下心去练剑法的那类,花架子都算不上,可若是近身搏斗,那就是他所擅长的领域了,动拳脚可比用兵器要方便……

  青年指尖已经悄然呈现出佛陀捏指的动作,手指轻轻一扣,拈花一指。

  刀被无形的力量所制住,佛门的至高拳法在他手掌之下得以重现。

  玄空和尚瞪大眼睛,发出一声国粹式呐喊——‘卧槽’!

  那可是他练了二十多年都没能练出的罗汉拳至高奥义。

  刀被桎梏。

  白泷趁着烈饮无法出刀的空隙,左手收成另一式。

  罗汉伏魔·大威神力,金刚!

  烈饮的刀被拈花扣住封锁,他撤不回来,又见到金刚拳直逼跟前,作为刀客,他不舍得舍了手中的刀,打算直接硬抗这一拳。

  可他没想到,白泷的拳头,却并未对准他,而是落向那把被固定着的无名刀上。

  烈饮眼瞳收缩,低吼一声,五指叩向白泷左手,试图阻止,然而凌冽的刀气都被金刚一拳所击溃。

  白泷的拳头落在了脆弱的刀刃中断。

  这把刀并不是名刀,更不是玄铁刀,它只是一把相对普通的凡品兵器,在触碰到的那时候,白泷就意识到了,所以想要击碎它并不是一件难事。

  咔……!清脆的声响中,无名刀刃断成两截。

  半截刀尖在白泷手里,半截刀身在烈饮手里。

  兵器断裂刹那,罡气吹乱了两人的头发,肆意飘摇的衣袂浮现出无数细小缺口。

  烈饮踉跄的后退了三五步距离,低头看向自己手中断刀,目光失神。

  刀客断了刀,那还是刀客吗?

  一口郁结的鲜血涌上咽喉,脸色惨白。

  “你败了。”白泷看向手里的无名刀尖,将它丢向地面,手掌心流着血。

  “不到十刀。”烈饮嘴里呢喃着:“也只有不足十刀而已……是你太强了,还是我太弱了?”

  “你的刀意确是锋利到了极致,半只脚踏入了异象雏形,如此绝不算是弱。”白泷淡淡的说:“只是也仅此而已,毕竟你握刀的手,并不是你自己的手,借来的东西想赢我,还不够格。”

  一声宛若雷霆霹雳,令烈饮脸色更加惨白。

  凤凰台上月光正好,他握着一把断刀,整个人如同风中浮萍,失去了刀,便脆弱不堪。

  烈饮回想到了两年前的那个夜晚,他经历了一场死战,可能是太年轻了,没能下了死手,却一时的心慈手软,丢了自己一条手臂,从那天起,他的道就毁了大半,那时的烈饮也如同现在这般,整个人陷入浑浑噩噩之中,仿佛丢失了大半的灵魂。

  他的一生没有什么儿女情长,也没有喜欢的女子,他一生只是衷情于刀,可若是没了握刀的手,他也觉得自己如同废人,于是借酒浇愁了足足三月。

  当他胡子拉碴的醉倒在一处陌生地方,他记得有个穿着黑色衣袍头戴诡异面具的人跟他说,可以让他的断臂重生,他信了,抓着最后的一根稻草,跟着对方去了一个隐匿的房间,对方要求他亲手砍下一个蒙着眼睛的孩童的手臂……不论中间发生了什么,最终他落刀了。

  烈饮本以为自己为了成就先天道,什么都可以做,他给自己定下了这个心狠的目标,既然已经做了恶,那就再也无法回头,将所有都压在成就天王一刀上。

  他连自己都糊弄了过去,也欺骗的自己都相信了。

  为了执念,可以不顾所有。

  在他又一次失去了刀的如今,再一次面临了同样的问题,所有被虚假粉饰的脆弱都再度暴露出来,血淋淋的伤口撕裂,如同一次诛心之问。

  烈饮双眼一片朦胧,终于五颗否认的心底深处泛起了愧疚,为了刀舍弃了原则,结果也还是如此结果,再行无数的善,也盖不过曾经的一念之恶。

  哪有什么功过相抵,只有将功补过,亡羊补牢。

  他握住断刀,以迅雷之势斩断自己的左臂,断臂抛上天空,鲜血涌出。

  烈饮脸色仍然惨白,可在断臂离开躯壳的刹那,随着疼痛而来的却是一种畅快。

  他本该又一次断送了自己的先天道,却在心怀愧疚偿还罪孽的那一刻,整颗心澄若琉璃。

  凤凰台上吹起夜风,断臂鲜血流淌,他站在凤凰台中央,仰头眺望明月,突然觉得轻松了很多很多,心头真的放下了什么负担,任由冷风吹拂,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闻到了扑鼻的桃花香气。

  唯刀而已的一生,可闻不到这样的香气。

  我或许真的错过了很多,何必固执于一把刀,耿耿于怀了二十七年。

  像个傻子。

  没有学会怎么做人,怎么能学会如何用刀?

  烈饮看向白泷,低声问道:“我可以给她道个歉吗?”

  白泷问:“跪着?”

  烈饮说:“可以。”

  白泷挑眉,仅仅一句对话,他给人的感觉就已经变了。

  烈饮平举断刀:“我还有最后一刀,或许这是最后一趟江湖了。”

  白泷抬起手掌:“请吧,让我见识过你的天王一刀。”

  烈饮浅呼吸,他单臂握住断刀,微微压低身形,往前踏出一步。

  刀光显。

  他即是刀。

  在场宾客,或者长街之外,无数佩戴刀剑的江湖人都听到了刀鞘剑鞘中的兵器不断发出叮叮声响。

  风璃和兰香雪压住各自兵刃,可太阿、承影仍然震颤不休。

  秦不悔轻抚着莫邪,低声念道:“这孩子,似乎是在害怕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