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耶律承基
接下来宁骏出乎意料的没有为难贾珍等人,只随便说了两句,就吩咐喝酒,于是乎,周围丝竹之声悦耳,皓腕凝霜满目,夹杂着女子的呻吟声与娇笑声,到处都是一派欢乐祥和的气氛。
贾珍等人喝了几杯酒,便推迟出来。迎面撞上了仇鸾。
仇鸾目无表情的站到一边,眼神里面充满了恨意。今日非但没有让贾珍出丑,反而让自己在沁阳郡王跟前丢了脸。这个人一贯的小人行径,心胸狭隘。贾珍本打算上前攀谈几句,瞧他那脸色,就知道这梁子算是结下了,便不去触霉头,随便拱拱手,就回了冯紫英的府上。
贾珍总觉得这沁阳郡王有什么阴谋诡计,不可能就轻飘飘的放过了他们。
“诸位贤弟,我们当着沁阳郡王的面打了仇鸾,可他似乎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这里面会不会?”
冯紫英愣了半晌,叹口气道:“依小弟看来,沁阳郡王只怕是真的不在意。”
“这怎么说?”贾珍与陈也俊、卫若兰,还有柳湘莲都追问道。
“你们也知道沁阳郡王的身份,那是天子嫡孙,在他跟前,仇鸾算什么?只怕当狗腿子都不够格!人家犯不上为他出头。至于我们?珍大哥好歹还有个三品威烈将军的世职,像我与陈兄、卫兄,人家看的起,便是王孙公子,看不起,也就是一个白身罢了。”
贾珍不由得想起贾母总是提到“咱们中等人家”,以前还不以为然,咱毕竟是老牌勋贵了,门生故吏遍天下,至少也算是顶级豪门了吧?但今天看来,她给贾府的定位非常的准确,家中既没有高官显宦,又没有巨额金银,比起那些小门小户,只多了一个好祖宗,仅此而已。
于是,贾珍也叹口气,“如此看来,是我们想多了,人家想要对付,恐怕也只有北静王只得他们出手了,咱们算什么呀?”
柳湘莲皱着眉,“你们这些人好不爽利,即便他要对付你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何惧哉?你们是不是嫌自己地位低,人家瞧不上你们,就一个个唉声叹气?我柳湘莲看错你们了!”
说罢,仰头喝杯酒,拱手道:“告辞!”
贾珍连忙将他拉住,“柳二郎且住!你说的对,我们管那么多闲事干什么?任他高高在上,我们喝好我们的酒,赚好我们的钱,足以!”
“珍大哥说的极是!”
众人当下推杯换盏,好不惬意!
贾珍将赎身的文契交给蝶儿,“从今儿起,你便是我贾珍的妾室了。以后在家里,你就叫可人吧!”
贾蓉喝得醉醺醺的,拿起杯子晃悠悠的敬可人:“秦姨娘,敬你!”
可人脸红得滚烫,羞得扑进贾珍怀中。
贾珍狠狠的瞪着贾蓉:“混账小子,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你!”
唬得贾蓉瞬间醒了酒,哭丧着脸赶紧赔罪:“父亲!”
贾珍正要教训他,旁边的冯紫英他们纷纷劝解,“蓉哥儿也是好意!”
贾珍只好作罢,与众人饮宴。
可人小心翼翼的将文契攥在手中,眼中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贾珍揽住可人的纤腰,可人好半天才惊觉道:“老爷!”
贾珍伸手擦了她脸上的泪珠,“好了,感谢我的话,咱们回家再说!”
一边的冯紫英笑道:“珍大哥,你们如要卿卿我我,也不要对着咱们,眼馋我们是不是?”
闻得此言,陈也俊一把搂住柳儿亲嘴,“咱们也让他们眼馋一个!”于是卫若兰、柳湘莲也对琴儿、魅儿上下其手,惹得诸女娇笑不已。
至于贾蓉,竟然规规矩矩,也不知道是由于他父亲贾珍在的缘故,还是其他?
第十九章惜春演说东府
这一日,惜春领着小丫鬟入画早早的来到西府里边。
原本惜春还有两个大丫鬟、两个嬷嬷照看着,一到荣府便打发回去了。
惜春刚跨进门,便若乳燕入林,直奔西边老祖宗院子里去。一路上声音清脆的喊着:“老祖宗,老祖宗!”
里间贾母正由王夫人与凤姐陪着说话解闷,说到南边去了的女儿,不由得伤心难过,又念起分派贾琏去接外孙女林黛玉回京,担心路上不安稳,絮絮叨叨不知道念了多少。隐隐的听见有人呼喊,于是问道:“是谁在叫?凤丫头,快去看看,许是有人从南边回来了!”
凤姐笑道:“老祖宗,不去看我就知道是谁来了!”
贾母奇道:“你倒说说是谁来了?家里边除了你惯会大声使气的,其他人可不这样!”
凤姐不由得叫屈道:“老祖宗,在您眼里我就这样的人吗?赶明儿我也学学珠大嫂子,在您跟前一句话也不说!”
贾母笑骂道:“快撕烂你的嘴!你珠大嫂子小门小户的,可是一个老实人,又带了一个小的,不容易,你还这么编排她,我头一个不依的。”
凤姐上前攀住贾母的手,叫苦道:“老祖宗,您不能这么偏心啊,我也是您孙子媳妇呢!您瞧瞧,我既要管家,还要跟老祖宗说话解闷。人家不开心了,便要责骂一番。”
王夫人佯怒斥责道:“凤丫头,在老祖宗跟前,没大没小的!”
贾母不以为意,连连笑道:“好,好,好,你也不容易!既要管家,又要跟我这个老婆子唠叨,真真的不容易!”
凤姐见好就收,爽爽快快的行了一礼道:“老祖宗您心里有数就成啦!”
贾母又听见有人在喊,声音渐渐的近了。
凤姐笑道:“老祖宗刚才还说家里边只有我一个大嗓门,您不知道,咱家里真个儿又出了一个!”
王夫人认真的听了,“好像是东府里边的惜春?”
这时候,鸳鸯从外面掀了帘子进来,笑道:“老祖宗,东府里边四小姐过来了,远远的喊您呢!”
贾母听清了,笑道:“果然是她。肯定是凤丫头,把好好一个女孩教坏了!”
凤姐叫屈道:“老祖宗,您真的错怪我了,您不知道,现在的惜春可不是之前娴静娉婷的小姐了,如今她在东府里边称王称霸,只怕比我还要威风一些。”
贾母听了哈哈大笑:“净胡说!要真如你说的,珍哥儿能不管?”
凤姐道:“大哥哥宠着她,有一次,丫头们还看见惜春骑在大哥哥身上,把他做马骑呢!大哥哥也不恼,都由着她!”
贾母闻言不悦,“他那东府里面没人管束,越发的胡闹了!”
王夫人和凤姐却没再说话。
“老祖宗!”惜春从外面进来,规规矩矩的请了安,“老祖宗好,二太太好,二嫂子好,鸳鸯姐姐好!”
贾母朝惜春招手道:“快过来,让我瞧瞧!”
惜春挨着贾母坐下,“老祖宗,惜春想您了!”
贾母抓住惜春的手,见她额上沁出汗珠,忙让鸳鸯拿帕子来与她擦了,“小孩子家家的,不要胡乱跑,路远就让人用轿子抬着。要是跌伤了,可了不得!”
惜春却道:“老祖宗,您放心吧!我不会摔着的。在家里,我还踢球玩呢!”
凤姐问道:“踢球?”
惜春点点头,“是啊,哥哥说叫蹴鞠,很早就有的。”说起蹴鞠,惜春顿时眉飞色舞:“老祖宗,哥哥在会芳园开辟了一个球场,一边一个球门,有两队球员,一边五个。要把皮球踢进对方的球门里才算赢。”
凤姐又问道:“你们不会小子丫头一起踢吧?”
惜春摇头道:“怎么可能?开始的时候,哥哥只自己带着帖木儿、乌怀、贾庆、李万他们踢的,不让我玩。我气不过就自己拉了几个丫头踢球,比踢毽子好玩多了!”
贾母听了,似乎陷入的沉思,惜春连叫了好几声,才反应过来。
“老祖宗,您想什么呢?”
贾母笑道:“说起这蹴鞠,我倒想起来了,他爷爷年轻的时候也曾踢过。东边一带后院本是个球场,只是后来起了院子。”
惜春惊讶道:“真的么?听焦大爷说,当年官军里边很流行这个的。”
但贾母却不愿意再谈起这个,反倒问起惜春:“你哥哥在家里都做些什么?”
惜春偏着头,想了一想道:“哥哥什么也不做。”
凤姐笑道:“常听你嫂子与蓉哥儿媳妇诉苦,说是整天忙忙碌碌的,支使的下人团团转,有个一天的休息都要烧高香了。”
惜春眨着眼睛,“是啊,我嫂子和蓉哥儿媳妇还有哥哥的两个姨娘,都有事情做,就我哥哥没有,一天到晚背着手闲逛。”
贾珍前些天又纳了一房小妾,她们都是知道的。只是这小妾出身青楼,让贾母和王夫人颇有微词。
王夫人问道:“你们那府里才几个人,有多少事情?”
惜春道:“回二太太的话,家里开了个香皂的工厂,嗯,哥哥是这么说的。嫂子管家,还要盯着厂子里面,不让他们偷懒,免得耽误了齐国公、治国公和缮国公府的货。蓉哥儿媳妇要管帐,银蝶小嫂子要管香皂的研发,哥哥说,香皂的事情都是她说了算。新来的可人小嫂子专管与神武将军冯家、陈家、卫家的业务往来。”惜春点着指头,“哥哥连现在还没有过门的两位小嫂子都预备了事情。”
贾母对贾珍安排他的小妾管着家里的“业务”很有意见,过去的经验告诉她,这样会很不妥当,但她没说什么。
凤姐暗暗记在心里,面上笑道:“你哥哥就没有安排你做什么?”
惜春想了想道:“原本他让我做个监察御史,说是什么都可以管,其实他骗我呢,我什么也管不着!我现在只能管好自己,修身养性,读书写字画画就行了。”
贾母赞同道:“你那哥哥混账惯的。女孩儿家就应该如此。”
正说到这里,院子里面莺莺燕燕又来了几个人。
李纨带着迎春和探春姐妹,平儿、袭人、金钏儿几个大丫鬟,一起进来,各自行了礼。
李纨朝惜春笑道:“隔老远就听见你叫老祖宗,阿弥陀佛,咱家有一个凤丫头就够了,现在又出了个四丫头,还不把屋顶的瓦片都掀了啊!”
众女纷纷大笑。
只有凤姐叫道:“老祖宗,您刚刚还说大嫂子是老实人呢!现在这么埋汰我!”说罢就要去撕李纨的嘴。
贾母连忙笑着叫人拦住,“快把那个破落户拉着!”拉扯了半天,凤姐自己也笑了起来。
这时候,惜春从衣服里拿出一个小袋子,里面鼓鼓囊囊的,她一把都倒在案几上,大大小小十多个金锞子,都是时新的式样,“凤姐姐,我嫂子交待我,她先前听你说起,要给姑娘们打璎珞,便让我送些锞子过来,多少是个心意。”
凤姐笑着收了,“是老祖宗吩咐下来,要我年前给几个姑娘并还没来的林姑娘准备时新的头面首饰,就差几个璎珞了。我就这么一说,珍大嫂子还当真了!”
李纨哂道:“就你能偷奸耍滑的,你都这么说了,珍大嫂子岂能不同意?”
凤姐刚要反驳,却见鸳鸯把手伸向惜春面前,“拿来!”
惜春笑道:“鸳鸯姐姐,金锞子都让凤姐姐收走了,我没有了!”
鸳鸯道:“你琏二奶奶是有名的饕餮,只进不出的。到了她手里的东西哪里还能拿得出来?我们又是做丫头的,也不可能和主子抢不是?只能请四小姐再赏我们几个了。”
惜春不得已,又从衣服里翻出一个小小的锦囊,里面尚有一些银锞子,“这是我哥哥给我做零钱使的,我都给姐姐们了。”
鸳鸯接了,分给平儿、金钏儿、袭人几个。
袭人却道:“四小姐你把零钱都给了我们,你怎么办?”
惜春笑道:“没关系,到时候我去翻我哥哥的钱袋就是了。再不成,我去蓉儿媳妇那里顺一些也就够了。”
凤姐笑道:“你们听听,这哪里还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真真是个强盗了!”
众人又笑闹了一番。
凤姐道:“老祖宗,您瞧瞧,大哥哥疼惜春,她身上的银钱比大嫂子的都多。是不是该把她的月例扣下来补贴补贴我们?”
贾母却不同意,“就你抠门,四丫头的月例一年也没几两银子,你要是不愿意出,我出就是了!”
凤姐合掌笑道:“老祖宗英明!”又对鸳鸯笑道:“你也听见了,以后啊,惜春的月例就从老祖宗这里走了!”
贾母指着凤姐笑骂道:“好啊,原来你是存心惦记着我的银子!”
王夫人也骂道:“咱们还少那几两银子?”
凤姐道:“您不知道,大哥哥府里如今人少了,又添了许多进项,比咱们寅吃卯粮强多了。我啊,恨不得我们所有的月例都由大哥哥发呢!”
贾母笑道:“快堵住你的嘴!他那府里刚刚好一点,你就惦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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