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吞噬药师的宝木德里奇
“是,真人!”阿研按捺住自己咚咚直跳的心脏,快步带着对方去自己的卧室:“请这边!”
房间的陈设并不如何华丽,灰色的现代简约色调,还算宽敞的卧室看起来有点压抑,窗帘紧紧地拉着,只是开了室内的灯。
贵妇人上下左右看了一阵之后,摇了摇头:“你最近睡觉,是不是经常半夜陷入半梦半醒的状态,觉得呼吸艰难,第二天醒来之后精神状态不佳,浑浑噩噩?”
“是,是这样的!”
“那几盆绿植,是谁送来的?”
“那……是我自己买的……这有问题吗?”
“有,床头的吊灯也是你自己设计的?”
“这是一个设计师帮我设计的,说是……现代简约风格……”阿研的声音越来越小。
因为她看到那贵妇人的眸子微微眯起,分明是带着不满的神色。
喉咙滚了滚,阿研乖巧地缩了缩身子:“请真人帮帮我,您说该怎么改,我立刻就改。”
“把这些绿植都挪走,窗帘换成棉纱透气的材质,你用这种密不透风的窗帘是为了什么?”
“有狗仔会偷拍,而且……”
“那就换成几层的棉纱吧,主要是要透气,另外你还需要买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是法器吗?”阿研眼前一亮:“就是那种、那种类似曹溪宗的,开光的!”
“哼,曹溪宗那些旁支,也配给法器开光?”贵妇人不屑一顾,甚至有点鄙夷。
曹溪宗是南棒的一个佛教分支,规模还算庞大,可以和南棒的本土基督教势力分庭抗礼。
但对于她而言也就那样了,勉强可以记一下名字,但是压根不值得在乎——她连少室山达摩院都看不惯,还能看得惯南棒景福宫之下的曹溪宗?
门曹溪宗是够得上禅宗还是密宗?他们甚至连本子的南都六宗都比不过。
贵妇人最是看重这些,做人做事都要有规矩,她最讲规矩了。
“法器不是你置办得起的,而且现在的蓝星有没有法器还难说,当年倒是有,可惜那种东西威力巨大,带在身边是福是祸还难说,环溪……咳,那些个横行一时的强人都因为几件法器使用不当而灰飞烟灭了,你也想试试?”
贵妇人思维有些放飞,随口多说了几句,小闺蜜老老实实地把这些话都翻译了过来。
阿研则是被吓得一阵呆滞,不知道这开光的法器到底是护身的还是杀身的。
这怎么听着像是炸弹呢……
“那、那我应该买什么?”
“买个空气净化器。”贵妇人用檀香扇在鼻尖扇了扇:“白天不透光,晚上你这些绿植还释放二氧化碳,通风条件不行,吊灯更是压抑得很给你每天醒来造成心理暗示,你还能活蹦乱跳算是个奇迹了……”
“啊这——就这?”
“就这,不然呢?”
“不是有什么……就是那种……怨灵……”阿研下意识比划了几下,随后反应过来,闭着嘴不说话了,露出一副乖巧的模样。
“你在教我做事?”贵妇人拂袖转身:“就你这周围的山石草木,哪个有灵性?老老实实讲科学吧,风水本是相地堪舆的玄术,你这还用不上……另外你晚上回来睡的情况挺少吧?”
说到前面那些,阿研还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可是听到最后那句,表情一下子就僵住了。
眼底带起深沉的哀伤和疲惫,阿研挤出一个笑容,微微低头应声:“是这样的,真人……法眼……”
“法眼什么,肾气亏虚,脸色苍白,走路的姿态都不对——你们这些年轻人,玩得这么疯小心伤身。”
贵妇人收起折扇,浑然不觉自己这些交浅言深的话有什么不对,而是转身往外走:“告诉我你的请求,能办的我可以帮你,不能办的,你自个儿就换一个要求吧。”
小闺蜜有些不忿,有心想要解释一点什么,但终究还是被贵妇人的气场压着,不敢开口。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眼泪盈在眼眶里的阿研,只能是掏出手帕给她擦了擦,小声道:“如果真人肯帮你,那不就可以逃出这个地狱了吗?”
“……或许吧。”深吸了一口气,阿研轻轻拍了拍脸,挤出一个笑容:“走吧,不能在真人面前失礼。”
“阿研……”
“你放心,待会儿我帮你问问你的事情!”
“……”
……
……
客厅里,贵妇人毫不客气地霸占了整张沙发,以贵妃躺的姿态斜斜地躺着。
穿着古典侍女服的侍女正在旁边摆开桌案,给她泡茶,直接无视了主人家的反应。
“坐。”贵妇人用手里的扇子指了指对面的位置:“你父亲既然把护身符留给你,就明白把我请来的规矩,看风水是一个规矩,解忧愁又是一个规矩——五百万,能加不能少,而且我近年来修身养性,不杀生。”
“是,真人。”阿研像个小学生一样坐下。
她小心翼翼地斟酌了一下用词,这才在小闺蜜的帮助下说出了请求。
总体来说,阿研的目的很简单,想要请她去救一个人出来——她的母亲。
“你现在住着豪宅,手里有几百万的现金,却还让你母亲去做保洁?”贵妇人微微抬眸:“现在你又要我去帮你救人,这事情你总归得要说清楚。”
“我13岁的时候,父亲去世,家道中落……16岁的时候,我和三桑财阀旗下的天乐公司签署了合同,合同的期限是20年,赔偿的违约金,是两千万……国元……”
吸了吸鼻子,阿研解释自己母亲为什么会在三桑庄园做保洁。
因为她母亲被扣下来了——她现在是天乐的摇钱树,有能力支付违约金,尽管天乐那边也想过要不要雪藏她,可是目前她还算听话,再加上这么一颗摇钱树正当红的时候,雪藏的话损失最大的还是公司,所以他们就用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方式,捆绑住了阿研。
他们把阿研的母亲骗了,让对方签下了一份两个亿国元的借贷抵押。
两个亿国元接近三百五十亿南棒圆,这笔钱就算把阿研榨干也拿不出来,她努力了十年也不过是攒了不到三千万,这还是她完全抛弃了自尊,卑躬屈膝曲意逢迎才换来的。
无力偿还债务的阿研母亲被迫承担劳务偿还的方式,被送到了三桑庄园里面,名为应聘保洁人员,实际上就是软禁,负责打扫院子的辛苦工作。
不但工作照样要做,身份证件护照之类的也全部被扣下,阿研只能每个月在监视下和自己母亲见几次面。
尽管后者一直说自己没事,就当是作了一份长工,可是好不容易出人头地的阿研怎么舍得让自己母亲吃这种苦?
她也曾经想要和公司好好谈谈,但是公司的态度十分强硬,并且给她开出了无法做到的价格——支付所有违约金合计三个亿国元,就可以给她解除合同,并且把她母亲的借贷合同也还给她。
只能用简单国语对话的阿研换成南棒语之后,明显流利了很多,感情也变得复杂起来,说到一半甚至自己哭出了声。
而贵妇人则是全程面无表情,只是轻轻摇动着檀香扇,眼帘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通过一些方式拿到了我母亲的借贷合同,但是……但是我担心他们不会承认。”咬着牙的阿研轻声道:“所以我想要把母亲接回来,然后把她送到国外——到时候无论是解除合约还是和他们打官司,我都不怕!”
一个老妇人平白无故地借贷了三百五十亿南棒圆,这官司很明显有得打,毕竟借了钱那么钱在哪呢?
拿到了合同原件的阿研虽然不怎么相信南棒的检方,但还是希望通过正当的方式来解开身上的枷锁,毕竟她攒够了钱,有了和对方耗的底气,唯一的软肋就是自己母亲而已。
当初她父亲周游世界,曾经在共和国停留许久,后来他跟阿研讲故事的时候,说起过自己的见闻。
他说自己在共和国,见到了神仙,并且想要跟着神仙学习,只不过后者不曾应允。
他在神仙的山门前跪了三天三夜最后昏倒过去,神仙说他还算心诚,就给了他一个护身符,允诺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以此为凭证,去共和国请她一次。
「那座山,是共和国很厉害的山,叫龙虎山,神仙居住的地方,就在龙虎山的山顶,叫天师府,比景福宫还要华贵庞大,我最开始以为是王宫,但后来我见到了紫禁城……天师府里住着真正的仙人,你不能直呼她的姓名,只能叫她张真人,我当年大着胆子说五百年前我们是本家,张真人就是因为这句话才说我心诚的……」
五百年前的南棒,还是大明正德年间,阿研的父亲算是说对了一半。
阿研想到这里,似乎记起了父亲的叮嘱,连忙加了一句备注道:“我母亲,是混血儿,我外公,是共和国人!”
这话一出口,原本还有一搭没一搭敲打着折扇的贵妇人眸子陡然睁开,神光铮然。
原本还在悄悄打量着对方神色的小闺蜜只觉得眼前像是绽开了剑芒一样刺眼,被吓得差点蹿起来,即便是好不容易稳住了,也发出了失礼的巨大声响。
“而且,而且我母亲会说国语,我……我也想把她送到共和国北地……”
阿研也被吓到了,声音越来越小,她甚至觉得面前侧躺着的不是人,而是一只正在缓缓苏醒睁眼的猛虎。
“我会派人查实的,明天再给你答复。”贵妇人收敛了眼里的光彩,微微阖上眼眸:“如果明天我派人送来的是一本书,那么你就什么也别问,照着你想要做的事情做,你的母亲我会安置好……如果明天没有东西送过来,那么就代表我这次不会帮你,明白吗?”
“是,阿研明白,书的价格是五百万。”
“嗯,这是规矩——这个小姑娘,你有什么想问的,一并问了吧。”贵妇人再度慵懒地躺回去,接过侍女奉上的茶汤抿了口:“学外语还是有用的,比如说你共和国语学得熟练,我也还有心情和你多说两句。”
不会国语的人,在贵妇人看来和蛮夷无异,多看一眼的心思都欠奉。
“额,我、我就是共和国人……只不过……很早以前因为父亲工作的原因……来到了这边……”小闺蜜之前被吓得后背心一阵发凉,这会儿心气都还是虚的。
闻言贵妇人眼眸一亮,翻身坐了起来,挥了挥手:“奉茶,不知是乡人当面,倒是我失礼了。”
侍女客气地给小闺蜜奉上茶汤,想了想,又有些敷衍地给金主阿研也上了一杯。
区别待遇!十足的区别待遇!
阿研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见过太多应酬转圜的她没想到居然会在家里也看到这种场面。
小闺蜜这会儿还没反应过来,弱弱地说着后半句话:“我母亲倒是本地人,我……”
贵妇人的热情顿时消减了不少,但还是叹了口气:“既然你父亲是国人,你自己也说得一口乡音,那还是算数的,毕竟你还小,父母之命不可违逆,但有空了还是要回家走走看看,多学学好。”
说着贵妇人用手里的折扇轻轻点了点她的手臂:“少阳三焦,口苦,善太息,心胁痛,不能转侧,甚者面微有尘,体无膏泽……你最近是不是感觉各种不舒服?你这是病,而且是心病,思虑太甚,被吓得不轻,你见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了?”
“我……”
“说吧,没关系的。”阿研握着她的手:“张真人是非常厉害的人,她见识的东西比我们多得多!”
贵妇人瞥了一眼阿研,她倒是清楚对方的这点小心思,无非是借自己的身份让这个小闺蜜说出一些见不得光的秘密,一起共享了这些秘密的人才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阿研她自己想要救出母亲,甚至有反水的计划,很难不提防自己的小闺蜜提前把她给卖了,毕竟这年头大家都是能够共患难,不能共富贵,更怕被人拽下水。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富贵无言?
不过这点心思到也算不得作恶,只能算是人之常情里面偏向算计的一部分,如果不是有意为之,那么就是这姑娘平日里经历的尔虞我诈太多了,多到了耳濡目染就已经学会了的地步。
泥潭里打滚,终究落不得好。
小闺蜜深吸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敌不过自己内心的煎熬,面对气场庞大的贵妇人,把那些甚至都不敢告诉心理医生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我……我前几天被他们带去了一个派对……”
南棒的娱乐圈是黑暗的,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但是南棒的娱乐圈黑暗到了这个地步,贵妇人都是才知道。
下药的、用强的、连蒙带骗的,不计其数。
甚至还被迫服用兴奋剂和毒,就只是为了助兴。
一个名流权贵算是好的,几个人齐上阵的也不少,甚至还有父子一起的——那个当爹的八十七岁,甚至都不能人道了,用酒瓶泄愤,把她们像是玩具一样折磨。
小闺蜜还年轻,被阔少看中,目前还算是养在笼子里当金丝雀,可到底也见识到了。
“但是……还有孩子……很小的姑娘……”小闺蜜说着实在是没有忍住,捂着脸痛哭出声:“她之前还叫我姐姐……我也不想的……可是我不敢说话……我就这么看着她被带进去……我什么都不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