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棋盘上的大伊万
荧沉默了片刻,用手指轻轻挑起祸斗的下颚,与他四目相对的那一刻,祸斗在她的眼眸中看到的是已然浓郁到他完全无法想象的疯狂与伤痛。
她的痛苦在精神崩溃之后的疯狂上蔓延生长了数百年,早已经无法被拯救,也无法被治愈,若非她的本性是如此崇高善良,恐怕早就已经将恶意不假思索地回馈于世界了。
“不好。”她忽然笑了,笑得很是由衷开心。
祸斗瞳孔紧缩地看着自己的脖颈被荧忽然死死掐住,少女手中不断翻涌的元素力灌入他的咽喉,在他的身体里不断紊乱着他原有的元素力。
下一刻,他体内的每一寸血管都在不断发生着元素反应。
鲜血开始逆流,激剧滋长的元素团在他的脉络中崩溃爆炸。
一声血肉破裂的脆响过后,他低垂下头,钴蓝色的眼眸无比黯淡地淌落泪滴。
那身后原本雪白的墙壁被他翻飞四溅的血液染成了一片血红,染红了少女的眼眸。
“你以为你在我心里是谁,我又为何需要你的弥补?”
荧的脸上被飞溅的鲜血沾湿,那血滴从她病态的笑脸上缓缓淌落,被她轻轻舔舐。
她捧着祸斗的脸,与他黯淡的钴蓝色眼眸对视,欣赏他七窍流血的可爱模样。
祸斗视线模糊着,竭力地将其中一只被钉在墙上的手生生扯落,几乎被削断了半截掌心。
他不管不顾地用那只手颤抖着缓缓伸出,努力擦拭着荧脸上那并不好看的血滴,他知道那里面分明混着她的泪水。
“……因为,祸斗想拯救……你眼里的空洞。”
他知道自己就要死去了,这一次没有系统姐姐救他,他也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第二条命。
他只是单纯觉得如果真的要死去,那可以死在对方手上他并不觉得不好。
“请……把祸斗……杀……”
那钴蓝色眼眸中缓缓浮现的,是少女还是撩耳短发时,身穿着典雅白裙牵着他走在阳光下,告诉他她喜欢这个世界的那一幕画面。
下一刻,荧颤抖着雪白的肩膀,咯咯地轻笑着,笑得愈发大声。
就像是真的将仇恨都宣泄出来了那般,泛红的眼眶中氤氲着彻骨的疯狂。
她猛地将那墙上的无锋剑拔出,掐着祸斗的脖颈将他死死狠狠地砸在了地上,让他幼小的身躯又是猛地一震,似乎全身的骨骼都被震得断裂。
她把那狐狸面具拾起,拍到了他的脸上,痛恨无比地掐着。
一道金光蓦然从那面具上浮现,将祸斗笼罩在其中,让荧再也碰不到他。
荧捂着头,颤抖地坐在地上用力捶打着那金色的屏障,对着祸斗嘶吼着,似乎是得不到宣泄后就要又一次精神崩溃那般。
她抱着自己的肩膀颤抖着,又哭又笑,像是疯了一样。
……
躺在地上的祸斗涣散着钴蓝色的眼眸,听着荧的哭声。
他好像看见了阳光被窗帘遮挡在了小木屋的窗外,她已经很伤心了。
他微笑着,将那脸上的狐狸面具轻轻抓起,颤抖着甩到了一旁,让原本氤氲的金光失去了支柱一般无声消散。
眼眸中最后倒映着的,是荧哭红了眼嘶吼着向他扑过来的画面。
意识逐渐陷入漆黑之前,他自问着。
到底为什么……前世的我,连那最后愿意照到自己身上的阳光。
连最后愿意救赎自己的人,都要摧毁呢?
即便如此,也只有这样不痛不痒的下场么……
她真的……好温柔呢。
第八十一章:比如稻妻
轻策庄,钟离的眼眸缓缓睁开。
他微微皱起眉头,看着躺在病床上还未苏醒的归终,最终还是重新闭上了眼睛。
祸斗现在在璃月境内,就不可能会出事,想来大概是误触了那狐狸面具中他藏下的庇护了,毕竟那道屏障,只有祸斗他自己才能将其关闭
……
深渊殿堂中。
荧已经停止了哭泣,只是呆呆地坐在地上不时颤抖着,紧紧地抱着怀中的祸斗。
她眼眶泛红,头发亦是已经散乱,像是遭受过重大打击后变得麻木的可怜女孩一样,只是手脚冰凉着无处躲藏,显得不能自已一般柔弱。
她看着怀里已经失去声息的祸斗,轻轻笑着,眼里的红光已经散去。
“可是国崩,荧她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她温柔地捧起祸斗的脸,深深拥吻着他,怀揣仇恨地将他的舌头与唇角都咬出了血珠,就这么痛彻无比地吻着,指甲撕扯着他身上单薄的青衫。
“已经回不去了!!”
尖啸着,像是为了宣泄亦或是宣誓怎样病态的爱一般,荧狠命地在祸斗的身上咬着,把他每一寸雪白的肌肤都嵌上了深深见血的牙印,一边恸哭一边宣泄着泣不成声。
“我好恨你……我真的好恨你……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荧呜呜哭着,紧紧地抱着身体千疮百孔的祸斗,张开小嘴在他的脖颈上留下了深深咬痕。
“我好爱你……我真的好爱你……为什么你要这样逼我……”
“我真的无路可走了,我已经失去哥哥和派蒙了,我的世界塌了。”
她的意识缓缓模糊着,像是这数百年来唯一一次轻松疲惫,却又如此痛苦沉重。
荧轻轻抱起了祸斗,像抱着爱人一样走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在了那柔软的床上。
她闭上了眼睛,贪恋地抱紧着祸斗,像是这一睡就永远都不想醒来那般陷入了数百年以来的第一此睡眠中,柔弱得像是可以被风一吹就熄灭的烛火。
许久后,祸斗轻轻咳嗽着,缓缓睁开了那双钴蓝色宝石般的眼眸,神色无比虚弱。
他先是微愣,继而又是无比失落地看着眼前荧那苍白疲倦的绝美睡颜,她那眼角的黑眼圈积郁得如此深,难以想象她到底一直背负着怎样的压力。
他轻轻挪动着自己的身子,无奈地看着自己身上那些深深的牙印咬痕,虽然此刻他的伤势已经完全恢复,但这并非是没有代价的。
有些伤痕,是肯定会留下的,是连时间都无法修复的。
在祸斗挪动身子时,昏睡中的荧就像是知道自己要被夺走什么仅剩的珍宝一般,呜咽着低声悲鸣,那柔弱的声音一时间让他感到不知所措。
他只能轻轻拍着荧的背,哼唱着摇篮曲哄她,让她的神经一点点放松。
最后,他终于从荧的怀抱中抽出身子时,下意识地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口。
继而他红着小脸,不明所以地暗淡着眼眸。
“……为什么,我会想要这么做呢?”
祸斗缓缓地从空间背包里捧出了三四颗大大的日落果,轻轻揣到了荧的怀抱里,替她细心地盖好了小被子,想把属于阳光的味道带给她。
在最后他推开门准备离开时,又缓缓回过头走到了床边。
将荧凌乱的发丝轻轻理过耳后,他淡淡笑着,觉得那样对方会更好看。
……
深渊殿堂外,城堡大门缓缓被推开。
祸斗揣着狐狸面具,一摇一晃有些趔趄地走着,心绪复杂。
蓦地似乎有谁拦在他的身前,他抬起头,钴蓝色眼眸中倒映着的是激流渊上与恩典三人的身影,各自的神色似乎都说不清道不明。
“……荧睡着了,她很疲倦,你们不要打扰到她。”
他摩挲着脖颈处还未消退的咬痕,低垂着眼眸。
“我暂时也还不能回璃月,方便和我说说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么?”
他坐在玉阶前,端凝着手上的狐狸面具,细思了片刻后还是将其缓缓戴上。
“你……!!”激流似乎很是愤懑般想要动手,却被渊上伸手缓缓拦住。
“冷静点,激流……公主殿下这几百年来也就只睡了这一次,别动手闹出动静吵醒她。”
恩典低声喝着,似乎也是压抑着浓烈的怒火。
祸斗缓缓抬起头,似乎还在等待着这三名深渊使徒的回答。
最后,似乎脾气最好的渊上轻叹了口气,亦是坐在了小祸斗的身旁,激流和恩典面面相觑过后,也只得暂时抛开怒火找了个地方缓缓坐下。
“交换情报吧,你一问我一答。”
渊上拨弄着掌心的火焰,淡淡地开口。
“这几百年间,公主殿下接连将我们从暗之外海的封印中救出,不少已然奄奄一息的坎瑞亚同胞得以活命,她拥有最纯粹亦是未被诅咒过的坎瑞亚王的血脉,我们因而奉她为王。”
“她带着我们,在暗之外海建立了我们的国度,从一开始的还能对着我们微笑,日渐随着时间流逝变成了现在这幅精神错乱的模样……又是为何,该你回答了。”
激流与恩典亦是直直地盯着祸斗,等着这个他们同样苦恼了几百年的答案。
“……我不逃避,是我伤害了她,导致她变成这幅模样的。”
祸斗抚摸脸上的狐狸面具,他的话音刚落,激流与恩典身上的元素力已经在疯狂涌动,冲天的怒火几乎要压抑不住,但最后仍是按捺住了狂怒,只是用仇恨的目光死死盯着他。
“我知道你们痛恨我,但这世上最痛恨我的除了她以外,就是我自己了,但现在能把她从那长久的噩梦中唤醒的人,大概只有我了,至少目前我还不能把命赔给她,我死了,她会疯掉。”
他看着显然是最理智清醒的渊上,淡淡地陈述着。
“我永远偿还不清,也不会逃避,我会常来陪她,会不会死在她手里我听天由命。”
祸斗缓缓拨开那被鲜血浸润透了的青衫,将那些还未愈合的彻骨咬痕与显然是浑身血管破裂而导致的大面积淤血痕迹露了出来。
他面无表情地拾起了地上的暗铁剑碎片,将那些淤血划开,由着里面那已经发黑的鲜血流出,等待着它们的愈合。
激流等人微微皱着眉,因为祸斗此刻身上的绝大部分伤势基本上都几乎可以算是致命伤留下的痕迹,但对方此刻却分明气息平稳,最多只有些虚弱模样。
“该我问了,暗之外海的环境似乎听着就不太好,若非如此,你们也没有必要来到璃月争夺资源……
祸斗钴蓝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了丝丝毒辣,翻涌的雷霆一闪即逝。
“要不要考虑换个地方,当然那不是现在,我打算找个地方赔给你们……而且在我还没有攻下那里之前,你们可以静待,我不会说玩笑话。”
渊上微微皱起眉头细思片刻后,接过话茬。
“……比如?”
祸斗缓缓摘下狐狸面具,脸上的笑容十分好看,粉黛眼影下的墨点泪痣都被轻轻牵动,开口回应的语气却没有半分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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