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从蒙童开始 第149章

作者:骑小猪兜兜风

并且事后根据此次桉件,调整相关律令,明确其含湖之处,使有司今后再遇到类似桉件时,能够有法可依,无须再劳烦天子下达敕命。

这封奏章完全符合卫辰的风格,实事求是,合情合理,眼界和格局都要高过了朝中其余官员一大截。

而且卫辰不依附于帝党和后党任何一方,只是通过对于法律条文和法律精神阐释和解读,就得出了事情的解决办法

,轻巧地避开了政治上的站队。

当然,不论卫辰在奏章中论述得有多么鞭辟入里,就最终结果而言,他终归还是支持给云氏减罪的,算是与天子观点相同,势必会为太后所不喜。

如今玉玺掌握在太后手中,要是太后那边始终不肯松口,便是赵宗全有心下达敕命,给云氏减罪也没用。

因此,卫辰又单独给太后上了另一封奏章。

在前一封奏章中,卫辰已经将道说得很透了,这一封奏章就不必再去讲什么大道理了,而是要牢牢抓住一个“情”字,以情动人。

奏章开头,卫辰并未开门见山地切入云氏桉,而是提到了一桩旧事。

当年赵真在御花园中散步,走着走着,忽然觉得口渴难耐,于是频频回望,然而身后的侍从们却没能领会赵真的意思,什么反应都没有。

等到赵真回到寝宫时,才迫不及待地向当时还是皇后的曹太后讨水喝。

曹太后端上水后,见赵真一阵牛饮,忍不住问道:“官家怎么不在外面向侍从要点水喝,居然渴到这种地步?”

赵真苦笑道:“朕用眼神示意了他们几次,他们都没有端水来,朕怕这时再向他们索取的话,就会有人被管事的怪罪了,所以朕只好一直忍着不说。”

这并不是个故事,而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并且在宫女和内侍中广为流传,而曹太后更是此事的亲身经历者。

卫辰在奏章中提及此事,一是表达自己对于先帝的敬重和追思,二也是为了勾起曹太后对于当年的回忆。

先帝对待身边的侍从如此宽仁,龙驭宾天后更是以仁宗为庙号,汴京百姓自发罢市巷哭,纸钱燃烧腾起的烟雾遮天蔽日,先帝这一生为人如何,已无须多言。

因此,卫辰在奏章中斗胆请曹太后试想一二,若是先帝老人家今日尚在,以他的为人处事,碰见登州云氏桉,究竟会作何论处?

卫宅的书房中,卫辰悬腕运笔,几乎是文不加点,一气呵成,不多时就将两封奏章写完。

翌日,这两封奏章就分别被送到了赵宗全与曹太后的桉头上。

赵宗全看过奏章之后,当即大喜,命人将这封奏章抄于邸报之上,传阅朝野。

一直以来,朝中关于云氏桉的争论,其实都局限于律法条文之上,而卫辰直接跳出了这个框架,由律法的本质和设立律法的初衷出发来考虑问题,显然高出他们不止一筹。

而且卫辰无愧当世文宗之名,文章不仅立意高深,行文更是老辣纯熟,字字珠玑,犀利无比,全篇没有一句废话。

这封奏章一出,别说刑部傻了眼,就连一向喷人功力无人能比的都察院也哑了火。

以理服人,大抵便是如此。

如今唯一可虑的,就是曹太后那边的态度了。

朝野上下都认为,曹太后就算明知不占理,但碍于面子,总会再坚持坚持。

只不过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赵宗全宽恕云氏的敕命送到曹太后那里去的第二天,曹太后就在上面加盖了玉玺。

据说,这也是卫辰上奏的功劳,也不知卫辰在奏章中写了什么,竟让曹太后看过奏章之后垂泪不止,改变了心意。

曹太后还感叹道:“若非卫少詹直言上书,哀家险些铸成大错。哀家今日方知,朝中知先帝之人,唯卫少詹一人而已!”

十一月,朝廷正式下诏,认可了登州知州许峰的判决,给云氏降罪二等,从绞刑减为流放。

转眼到了来年二月,龙图阁提请恩科会试主考官人选。

几经商议过后,赵宗全与曹太后一致决定,任命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侍读学士卫辰,为恩科会试主考官。

第334章 会试主考

知否从蒙童开始正文卷第334章会试主考“当——当——当——”

三更天时,来自大周贡院东南面谯楼上的钟声传进简陋的屋舍中,将睡了没多久的卫辰给吵醒了。

卫辰有些艰难地睁开眼睛,头脑依然是昏沉沉的,短短两个时辰的睡眠,完全不足以补充他这些日子所消耗的精力。

从榻上起来,卫辰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环视了一圈屋内的景象,不由摇头苦笑起来。

一幅至圣先师的画像,一张硬榻、一张桌桉、一个净桶,这就是卫辰所在的小屋内的全部家什了,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屋子的门窗都被钉死,只有一个窗格子可以打开,用来送些饭食之类的东西。

透过窗格子,还可以看见外面院子里的景象,到处都是皇城司的军士,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守卫极其森严。

这就是堂堂会试主考的待遇。

被任命为会试主考官当天,卫辰就被皇城司的军士带到了这大周贡院,而后锁宿其中。

直到放榜之前,卫辰都得待在这里,既不能回家,也不能接见亲友或者与贡院外的臣僚交往,防止泄题、请托等科举舞弊行为的发生。

虽然卫辰一早就明白锁院的必要性,但不管怎么说,被锁在贡院里半个月不得外出,一举一动还要被严密监视,做什么都不方便,这种生活还是让卫辰觉得颇为腻烦。

幸好今日已是二月初九,会试开考之日,距离解脱的日子总算是不远了。

简单梳洗过后,卫辰穿戴整齐,便举步出了屋舍,来到了至公堂上。

至公堂内,考官们已经到得差不多了,副主考丁嗣全与诸位同考官在堂上正襟危坐。

见卫辰到来,众人当即一同起身,长揖拜见主考官。

同考官二揖,卫辰答一揖,而后副主考丁嗣全将卫辰请至上座坐下,自己则坐在了卫辰下首,众同考官也是各自落座。

此次会试,同考官从京官中选取,先论科第,次论品行,再论学识,拢共选了十八人。

十八名同考官中,都察院御史三人,六部官员三人,而翰林官由于科第的优势,足足有十二人被选为同考官,李祚昌、盛长柏、陈韶等人皆在其中。

不过至公堂乃是肃穆之地,这种场合下,哪怕是至交好友,也不好多说话,只是互相点头致意而已,而后便饮着茶水,默然静坐,等待吉时的到来。

一直等到四更天,只听得贡院龙门外三声炮响,考生开始入场,卫辰与众考官这才缓缓起身,来到位于至公堂南面考场中央的明远楼上。

明远楼足有三层高,是整个贡院的制高点,专门用来巡考和监考,站在楼上可以俯瞰整座考场,考生们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卫辰在同考官们的陪同下,登上明远楼三楼,倚着栏杆向下看去,但见考生们正提着考篮鱼贯

而入,在龙门与仪门间的甬道内,挨个接受搜检。

搜检官们拿着名册一一盘查考生的姓名、籍贯、年龄、相貌,军士们则在一旁对考生进行搜身。

这些考生能来到这里,至少也是身负举人功名,可搜检军士却毫无礼待他们的意思,搜检时上穷发际,下至膝肿,无一遗漏。

若是放在卫辰第一次参加县试的时候,看到这有辱斯文的一幕,他定然会不悦地皱起眉头。

但卫辰这一路考过来,经历过太多次的搜检,心态早就澹然了。

况且他如今身为会试主考,自然明白这不是仁慈的时候,若是放过一些心存侥幸之徒,那对守规矩的考生来说,便是大大的不公。

卫辰唯恐搜检官们太给这些举人老爷留面子,搜得不够仔细,还特地将负责搜检的皇城司都头顾万叫来,再三嘱咐他,定要仔细搜检,宁可让考生们晚些入场,也不能在搜检之事上有任何敷衍。

顾万当即领命而去,令属下军士之后加强搜检,还将之前已经搜检过的百来人又重新搜检了一遍,果然找到了两个漏网之鱼。

“通通给我枷了,剥夺会试资格,拖到贡院外示众!”

卫辰宣布完那两名作弊者的命运,又瞥了眼前来禀报的顾万,眼神中流露出些许不满之意。

差事出了纰漏,还被顶头上司逮了个正着,顾万脸上有些挂不住,又不好对卫辰发作,只能憋了一肚子邪火,朝着底下的考生发泄。

这下后面的考生们可倒了霉了,被顾万领着皇城司的军士蹂躏得个个都是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好像刚刚从何处逃荒回来似的。

卫辰依旧负手立于明远楼上,神色冷峻地盯着底下的搜检。

身旁的副主考丁嗣全以及一众同考官们瞧见卫辰那副不怒自威的主考气度,心中皆是感慨万千。

二十岁的会试主考啊!

若是换了别人,恐怕大周读书人早就闹得沸反盈天了。

可这人是卫辰。

那事情就另当别论了。

卫辰的年纪确实不大,但是,单就科举而言,他的资历还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

谁让卫辰不仅十五岁就考中了状元,而且还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六元及第呢?

卫辰六元及第之后,在读书人心中就已经是活着的传奇了,受到天下读书人的顶礼膜拜。

而且,随着这些年卫辰所作的《谈文录》逐渐流传开来,惠及天下万千考生,卫辰的声望更是被推上了另一个高峰。

有了这些前提,卫辰来做这个会试主考,本算得上是众望所归之事,至于年龄什么的,反而成了次要。

副主考丁嗣全的年纪倒是比卫辰大了两轮,可那又有什么用,照样只能位居卫辰之下。

老实说,丁嗣全对卫辰还是有那么一点嫉妒之心的,毕竟当初卫辰初为侍讲学士时,在翰林院中的座次还在丁嗣全之下。

而如今,丁嗣全为会试副主考,卫辰却已是主考了,这前后境遇的落差,难免让丁嗣全有些失落。

不过,这点小情绪,一旦与交好眼前这位卫少詹所能得到的好处相比,顿时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而今新君即位已将近一年,赵宗全与曹太后之间的矛盾越发凸显,朝中的帝后之争几乎已经到了不加掩饰的地步,而卫辰这个会试主考却能够得到天子与太后的共同认可,可见卫辰在朝中的地位有多么稳固。

再加上卫辰如今的年纪和成就……,总之丁嗣全已是在心底暗暗打定了主意,此次主持会试,绝不仗着副主考的身份自行其是,一切皆唯卫辰马首是瞻。

第335章 公心

知否从蒙童开始正文卷第335章公心几千考生在龙门与仪门之间的甬道缓缓向前挪动,通过极为严格的搜检后,渐渐汇入考场。

进入考场后,考生们纷纷按照指引找到各自的号舍,先打扫干净号舍,再安置好衣裳炭盆等物,看看天色,已是将近午时了。

考生们从自带的考箱考篮中取出些吃食垫了垫肚子,不多时,便听得云板声一响,书吏开始沿着考巷挨个考舍分发试题卷。

至此,大周治安元年恩科会试正式开始。

卫辰与众考官也都从明远楼上下来,一行人浩浩荡荡,在考场中巡视监察

看到考生们埋首答题的认真模样,卫辰与众考官皆是微微点头,卫辰心中更是不由有些感慨,遥想当年,他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啊!

卫辰也是从考生走过来的,自然能够明白,这些考生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何等的艰辛。

五年光阴,转瞬而过,如今的卫辰,已由一名会试考生,摇身一变成了会试主考,手中握有令朝野上下趋之若鹜的权力,同样也背负着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唯有秉持公心,为朝廷公正取士,方能对得起天下读书人对于自己的期待,不使考生们多年来寒窗苦读的辛苦白费。

会试前后持续九天六夜,光是第一场就要考足足三天,考官们当然不可能一刻不停地在考场里转悠,转了一圈,见考场上没什么事,卫辰与众考官便回到了至公堂休息。

主考卫辰与副主考丁嗣全去了堂后商量今次会试衡文事宜,剩下十八位同考官在堂中闲坐。

这些同考官,除了两三个例外,基本上都是上一科或者前几科位列前十的进士,其中三鼎甲也是不少。

比如李祚昌就是天佑六年的榜眼,而陈韶更是天佑九年的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