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骑小猪兜兜风
况且,有沈度这个便宜师兄在,卫辰在府学里也能自在得多。
府学的卢老教谕看着卫辰交上来的亲供,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当下在亲供上出具印结,算是认可卫辰入学了。
卫辰之后,王尧
臣、翁定帆、唐鹤年、盛长柏依次上前,也都选择了府学,但廪生的名额已被卫辰占去,他们只能递补为增生了。
只不过,他们四人家境优渥,也不在乎廪生的那点钱粮。
至于只有廪生才能参与选贡?
四人都是自视甚高之人,心里想的三年后的乡试,一个贡监而已,哪里有堂堂举人功名来得畅快?
更何况,中了举之后,照样有可能被选入国子监,到时候再做选择也不迟。
前五名之后,其余生员也是陆续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陶大志虽然只是第十名,但他运气够好,在他前面的人要么进了府学,要么不是江宁县人,于是陶大志得以进入江宁县学成为廪生。
至于陈俊,他这次院试跌到了三十二名,只在中游而已,比府试时名次差了很多,只能进入宥阳县学成为增生。
众人决定完各自的去向后,写完亲供,由教谕结具盖印后,在文书程序上就可以正式被称为生员了。
生员们各自退下,换上蓝色圆领襕衫,又戴上了四方平定巾。
穿上这身襕衫,就代表已经身负功名,虽是最低的功名,却也可以见官不拜。
穿戴整齐的生员们重新回到了大堂上,海象乾亲自为他们戴上彩绢裁剪成的花枝,行簪花之礼。
头上簪上鲜艳的花枝,卫辰心中不由地泛起些恶趣味,心想自己若是大笑,那可真就是是“花枝乱颤”了。
簪花礼毕,众生员便从提学道衙门出来,步行至府学学宫。
这便是“簪花夸街”。
一路上衙役鸣锣开道,身为案首的卫辰走在最前面,其余按照名次列后。
道路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都想来瞻仰新晋秀才们的风采,一路上指指点点。
到了府学学宫前,衙役不敢再鸣锣,海象乾朗声道:“新科生员到,辟户!”
言毕,学宫前三重布满黄色铜钉的朱门,由赞礼生一扇一扇从外至内打开。
卫辰远远望去,但见三重门阙后,便是泮桥泮水,泮水之后则是十几级台阶,台阶通向宏伟的大成殿。
大成殿内,主祀至圣先师,四配、十二哲从祀。
“请新科生员入泮!”
听到这句话,所有生员的呼吸都不由地急促起来。
入宫游泮。
这是读书人毕生的梦想!
当下生员们举起交叠的双手,俯首趋步而行,一路过棂星门、戟门,沿着学宫的中轴线向前。
跨过戟门,面前半月形的碧色小池,就是泮池了。
泮池上的泮桥,只有身有功名之人才能通行,否则就只能绕行。
众生员从泮桥上走过,行至大成殿外,赞礼官高声道:“行大礼!”
生员们行完大礼起身,再行净手之礼,入宫参拜之后,退至殿东的明伦堂,至此才算是大功告成。
众生员脱去拘谨束缚,脸上尽是放松的笑容,当下相互拱手而拜,谈笑风生。
江宁府是科举强府,按照惯例,眼前这五十多生员中,必然是要出几个进士的,这可都是以后的人脉,众人自然要互相结识一番。
众人聚在一起,先是序齿,以明长幼之礼,再平辈相交。
卫辰这时候就不免有些吃亏了,毕竟他满打满算也不到十二岁,是当之无愧的弟弟。
当然,这是因为在场的都是生员,若是没有功名在身的童生,那就不同了,就算对方年龄大到能当卫辰的爷爷,卫辰都可以轻描淡写地唤对方一声小友。
第62章 簪花宴
明伦堂中。
不时有生员们的欢声笑语传来。
除了几人年纪稍长,大部分生员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年纪。
此时头上簪花、襕衫在身,年少得志,谈笑间自是意气风发,睥睨豪杰。
众人谈笑一阵,海象乾走入明伦堂,众人忙按下谈兴,向学政行礼。
海象乾微笑道:“正所谓,为官须作相,及第必争先。本官当年入泮,也是与你们一般年少轻狂。”
众生员闻言不由一笑,紧绷着的气氛也轻松了不少。
海象乾满意地点了点头,当下轻轻一挥手,一旁就有书吏上前,为生员们发放儒花红彩旗银,每人六两八钱,作励学之用。
眼见银子到手,众人脸上不禁都有了笑意。
尽管江宁世家大族遍地,但也不是每个生员都是世家出身,这六两多银子对那些家无余财的生员来说,也是一笔不错的进项。
打赏过后,就是簪花宴。
这院试后的簪花宴,比府试之后的宴饮要隆重得多,各种规矩也更为繁琐。
卫辰做完一套礼仪回到位子上,额头上都出了一层细汗。
众人在海象乾审视的目光下,都不敢大吃大喝,稍有动筷也是慢条斯理。
海象乾见众人如此拘束,便有意活跃一下气氛,笑着说道:“诸位,左右无事,不如行个酒令,对上了吃菜,对不上罚酒,诸位意下如何?”
卫辰闻言心底略有些惊讶,这位海学政主持院试时严肃认真,一丝不苟,令人打心眼里敬畏,没想到私下里还是挺随和的嘛。
学政大人既有此提议,在座的生员们自然是纷纷附和。
行酒令,虽也要些巧思,但总归只是一种文人间的娱乐方式,比吟诗作赋轻松得多。
见众人都同意了,海象乾点点头,捻须笑道:“四言八句。本官的题目是【不明不白,明明白白,容易容易,难得难得】。嗯……,就从案首开始吧。”
所谓四言八句,便是出题人连说四个长句,但只有下半句,答题者则要补全四个半句,合辙押韵自不必说,还得符合出题人的命题。
海象乾看向卫辰,卫辰略一沉吟,便答道:“雪在天上,不明不白;下到地上,明明白白;雪化为水,容易容易;水化为雪,难得难得。”
众人连声称善,海象乾也是抚须微笑,卫辰当下夹了一筷子白水煮羊肉到小盘中,朝着不远处的盛长柏眨了眨眼睛:“下一个,则诚兄。”
盛长柏被卫辰点到,微微一怔。
他平日只顾研究经义文章,少与人交游,还真没怎么接触过行酒令这种“小道”。
不过盛家好歹也是诗书传家,家中来往的都是文人雅士,盛长柏自幼受到熏陶,自然不会被难倒。
沉吟片刻后,盛长柏便念道:“墨在砚中,不明不白;写出字来,明明白白;墨变为字,容易容易;字变为墨,难得难得。”
海象乾赞赏地看了盛长柏一眼,颔首道:“善。”
盛长柏微微一躬,也夹了一筷子白水煮羊肉,而后点了陈俊接下一个。
陈俊琢磨半天也想不出来,只好拿筷子敲了一下碗,苦笑着饮下一盅玄酒,所幸这玄酒其实只是清水,醉不了人。
吃了瘪的陈俊目光转向陶大志,不怀好意道:“陶兄,轮到你了,接吧。”
岂知陶大志早有准备,一指桌上的酒壶,呵呵笑道:“酒在壶中,不明不白;倒进杯里,明明白白;我要吃酒,容易容易;酒要吃我,难得难得。”
众人听完,东倒西歪笑成一团,却也没法说陶大志接错了,陈俊看着陶大志得意地对自己挤眉弄眼,也只能自认倒霉,郁闷地转过头去。
卫辰和盛长柏看见这一幕,不由地相视而笑。
簪花宴落下帷幕,卫辰与好友们结伴走出了提学道衙门。
此时外面正下着细雨,河水湛湛,倒映出皎洁的月光。卫辰站在街心,任由雨水溅湿了衣袍。
他听着雨水滴落屋檐的声音,不由地想起了自己两年前,离家去盛氏义学求学的一幕。
时光飞逝,那时一文不名的少年,如今已是府学廪膳生员了,大好的前途正等着自己。
这时,盛长柏打着伞走到卫辰身边,轻轻唤了一声:“贤弟。”
卫辰回过神来,看向身边的盛长柏、陈俊、陶大志几人,咧嘴笑道:“诸位,眼下我等或入府学,或入县学,即将各奔东西,不如相约,看谁先登春榜,金殿传胪,如何?”
听了卫辰的话,众人都是笑着称好,盛长柏胸中也不由地生出万丈豪情,抱拳道:“诸位,就如卫贤弟所言,待到三年后相约春榜之日,我等再一同打马御街!”
众人轰然应诺:“好!”
……
次日。
卫辰起了个大早,与盛长柏一同送别了回宥阳的陈俊,而后便出了城门,提着礼物,来到庄钧隐居的湖畔小院外。
卫辰上前敲门,不久就有一名老仆出来开门,正是随侍庄钧左右的福伯:“原来是公子来了,先生正在里面等着你呢!”
卫辰点点头,将礼物交给福伯,熟门熟路地进了门。
院内,庄钧正坐在藤椅上看书,见卫辰来了,当下放下书卷,看着卫辰问道:“你来了,院试考得如何了?”
卫辰躬身一礼:“不敢辜负老师所望,侥幸得了案首,弟子如今已是府学廪膳生员了。”
“嗯。”
听到卫辰取了院试案首,庄钧脸上没有丝毫惊讶的表情,似乎这只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进了府学也不可懈怠,不要以为自己是廪膳生员,就小看那些老秀才,他们读书多年,底子远比你厚,说不定就有大器晚成的。”
“弟子谨记老师教诲。”
卫辰俯首称是,而后顿了顿,又道:“弟子此来,其实是有一件事想要拜托老师。”
庄钧眼皮一抬,淡淡道:“何事?”
卫辰开口道:“弟子虽未及冠,但已是进学,故而想请老师为弟子赐字!”
庄钧捏须道:“古人二十而及冠,眼下读书人,则多是十六岁行冠礼。你过了年也有十二了,虽未到及冠之年,但既然已是生员,少不得与人交游,再让同辈之人直呼汝名,确实是不太妥当。”
卫辰轻声道:“学生正有此意,所以来请老师。”
庄钧盯着卫辰,似笑非笑道:“你既拜海象乾为座师,何不请他为你赐字,他出身名门,又是江南学政,对你还有提点之恩,请他为你赐字,对你将来也是大有好处。”
“至于老夫……”
庄钧摇了摇头,自嘲一笑:“老夫不过是一介穷书生,无官无职,山野闲人,身边只有一个老仆相伴,给你冠字,实在无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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