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撑死的瘦子
这时,殿外内侍轻步走了进来,秉道:“陛下,寿安宫的贾女史在殿外候见。”
“寿安宫”,这是老太妃住的宫殿,贾女史,想必就是贾家二房的大女儿贾元春了,原著有记载,贾元春因贤孝才德,选入宫作了女史。
听见寿安宫的名头,永康帝轻轻颔首,开口道:“宣。”
没一会,一个穿着身着一袭竹青暗花雨丝锦对襟,鹅黄素锦宫裙的女官踏着莲步缓缓走来。
“陛下,皇祖妃命臣请陛下去寿安宫用膳。”
声音如娟娟泉水般美妙,沁人心扉,水溶余光瞥了一眼,略施薄妆,肤如脂雪,星眼如波,修眉端鼻,颊边微现梨涡,直是秀美无伦。
记得贾元春评价宫廷是个吃人的地方,可见其并不愿进入宫廷,然而其浮沉一生,生为贾府荣,死为权力枯,从头至尾都活在家族的阴影里,半点不由人,也是个可怜人,如此娇人儿,落得个悲惨的结局,着实是可惜
只是水溶怜惜归怜惜,但他并不会因为怜惜而犯糊涂,女史相当于是大宫女而非嫔妃,作为宫中女官,是官身,称臣毫无问题,然其身份某种程度上也是永康帝的女人,就如同北静王府里签了卖身契的丫鬟一样,无论是何等有体面的丫鬟,她们都是水溶的私有物,又岂容他人染指?
最重要的是贾元春贾家的身份,甚是敏感,水溶只是好奇的瞥一眼,旋即低下眸去。
面对老太妃的相请,永康帝也不好回绝,于是应声道:“朕知道了,待朕处理完政事便过去。”
元春闻言盈盈一礼,旋即款款离去。
佳人离去,水溶沉吟一声,恭敬道:“皇兄,臣弟想请您赐个恩典。”
永康帝闻言有些诧异,手指轻轻敲击几案,笑应道:“什么恩典,说来听听。”
水溶见永康帝询问,面色有些不好意思,恭敬道:“是臣弟的婚事,您也知道,臣弟年岁不小,母亲对此甚是心急。”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以现在水溶的年岁,早应该娶妻生子,他之前以秦可卿之事哄了北静王妃,然而却事违人愿,接下来定然是相亲,与其让北静王妃瞎忙活,不如请天子赐婚,省得惹一身骚。
“哦,难道伱想让朕替你做主,娶那秦家女为妻?还是说,你看中了哪家姑娘,向朕讨个恩典?”
永康帝前半句话语气和善,不过后半句话带着莫名的意思,水溶的动作虽然隐蔽,然而永康帝还是注意到了,若是寻常人,水溶既然看中,赏赐给他也无伤大雅,可她却是荣国公府之人。
荣国公府开国之初便掌管京营,京营不同于其他军队,属天子亲军,即便现今的京营节度使是王家的王子腾,然贾家经营多年,早已根深蒂固,就连王子腾的京营节度使不也是有贾家帮衬。
北静王府地位本就超然,此时又想着与贾家交好,是何用意?
水溶闻言脸上露出些许难为情,道:“皇兄,臣弟是想娶秦家女儿为妻,求皇兄赐婚,臣弟感激不尽。
秦可卿已然进府,初接触下,其性情温和,行事稳妥,水溶甚是喜欢,与其和素不相识的女人成亲,不如趁早定下,而且秦家家世简单,不会有那么多狗屁倒灶的事儿,只是北静王妃那儿是道坎,故而水溶想着请永康帝赐婚,只要永康帝圣口一开,也就不成问题。
永康帝一脸好笑的看着水溶,没好气的说道:“你倒是打的一手好主意,便宜你占了,倒让朕受埋怨。”
水溶闻言忙道:“雷霆雨露,皆为君恩,若是母亲晓得皇兄赐婚高兴还来不及,岂会埋怨了去。”
皇帝赐婚,再不满也不敢表露出来,就是娶一头猪,北静王府还得感激涕零。
永康帝闻言轻轻颔首,旁的不说,水溶的态度令他十分满意,沉吟片刻,摇头道:“北静王妃自有其道理,朕也不好多言。”
封建王朝,门当户对才是正理,即便娶妻娶贤,以皇家的规格,起码也要是个大家闺秀,可工部营膳司郞不过一小吏,若是秦家女家世背景好一些,永康帝赐婚就赐婚了,但是秦家与北静王府相差甚大,若是赐婚,旁人还以为永康帝苛待北静王府,得不偿失。
水溶闻言心中无奈,豪门大户虽生活无忧,然亲事由不得自己做主,其中大抵都是带着利益,就如同原著贾母为何选择宝钗而不是黛玉,还不是因为宝钗对于宝玉有利,形势如此,他能如何?
“那臣弟想迟一两年再言婚事,求皇兄恩准。”
既然秦可卿的事情不成,水溶只能退而求其次,晚一两年成亲,毕竟他还小呢!!
永康帝微微蹙眉,男大当婚,更何况水溶还是皇室宗亲,更应如此,可水溶言语间却不情愿,看来是色欲熏心,被秦家女儿迷了心去,变着法的要娶她为妻。
沉默不语的忠亲王这时开口道:“皇兄,明年不就是选秀之年,到时皇兄打打眼,替小十六寻个称心的不就是了。”
永康帝闻言觉得是个好主意,既体现出天子恩典,又满足了水溶的要求,一举两得,于是对着水溶询问道:“小十六,你觉着如何?”
水溶闻言无言以对,大环境如此,他也无可奈何。
“那臣弟就候着了,若是模样不好的,臣弟可不要。”
听见水溶的打趣话,永康帝不由的一乐,摇了摇头,笑道:“行了,朕心里有数,等秀女进宫,朕让你挑选,定让你衬心如意。”
听见这话,水溶心中一震,宫女选秀,基本就是皇帝挑选嫔妃,然而永康帝却让他在秀女中挑选,即便是带有笼络之心,器重之意也不以言表。
“那臣弟就多谢皇兄了。”
天下美色任其挑选,这等好事,水溶没有理由拒绝,到时自个仔细挑选,选个家世简单,温顺可人的,总好过听天由命。
永康帝见状笑而不语,对于美色,他并不看重,反倒是水溶的表现,令其宽慰不少。
事情已了,水溶也没有必要多待,于是拱手道:“臣弟不打扰皇兄处理政事,先行告退了。”
永康帝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言,水溶对着一旁的忠顺王作了一揖,随后便离开西暖阁。·
第10章 面见太上皇
水溶离开西暖阁后,永康帝悠悠然的问道:“你觉得小十六有几分真?”
忠顺王一直在暖阁内,对于永康帝与水溶的对话,他一清二楚,水溶一直在表明自己的态度,可是真是假,还有待商榷,不可能水溶说什么就信什么,尤其是帝王,最忌“信任”二字。
沉吟片刻,忠顺王开口道:“臣弟觉着不论有几分真,态度尚可。”
永康帝闻言不可置否,相比较让人,水溶态度的确端正,轻笑一声后,冷声道:“那些老臣尸位素餐,都是老道之人,还不如小十六看的透彻。”
忠顺王闻言了然,永康帝心中对那些老臣极为不满,那些老臣基本都是开国元勋一脉,身上带着爵位,与国同戚,为了自身利益,视朝廷法度如无物,拉帮结派,结党营私,正一天天地把大乾江山侵蚀得变了模样。
永康帝有心改变,然后身为皇帝,并不能随心所欲,他们相互勾结,联成朋党,一动百动,一惊百惊,虽说永康帝登基也有年头了,太上皇不管事,但就在那儿压着,永康帝的手段也不敢过于激烈,否则可能酿成泼天大祸。
“皇兄,接下来咱们怎么办?”忠顺王岔开话题,说起了正事。
永康帝闻言并未第一时间回答,手指轻轻敲击着,沉吟片刻后,开口道:“小十六之意,朕大致明白,说到底,无非就是想做个闲散王爷,他若是知趣,自然有一生的荣华。”
忠顺王闻言心中了然,虽然此次拉拢失败,但水溶表明不会参与进来,也算是件好事,要知道北静王府地位超然,门生故旧不知凡几,若是带头唱反调,永康帝要头疼不少。
“待会朕去寿安宫用膳,你去不去见见皇祖母。”多想无益,永康帝岔开话题道。
忠顺王见永康帝心中有数,起身行礼道:“皇祖母又没请臣弟,臣弟可不去讨嫌。”
老太妃之心,路人皆知,忠顺王可不去讨嫌。
永康帝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
另一边,水溶刚出了乾清宫,一个身着大红蟒袍,手提着拂尘的内监摇曳着身体小跑着上前,似是等候许久,只见其近前谄媚道:“十六爷!!!”
水溶看着面前的内监,红光满面,一脸的福像,看着就憨态可掬,他知道对方的身份,正是大明宫掌宫内监戴权,这位在原著中是少有出现的太监,特点就是贪财,不过对于内监而言,贪财是极为正常之事,毕竟没了长处,也就没有了念头,权财就成了内侍的心灵寄托。
对于戴权的到来,水溶也猜出他的来意,他身为大明宫掌宫内监,来此自然是奉了太上皇的旨意,只是听见对方喊的称呼,水溶皱着眉头道:“本世子现在是北静王府世子,不是什么十六爷。”
戴权见水溶语气不满,瞬间明白了水溶的意思,以前水溶是十六爷,现在水溶是北静王府的世子,身份不同,自然得注意称呼,面对其他人,戴权敢耍耍威风,皇室的人他可不敢不敬,于是忙换了张谄媚的笑脸,讪讪道:“是奴婢口误,奴婢该死。”
瞧着戴权谄媚的神情,水溶也不多计较,摆手道:“好了,以后注意一些。”
内侍身处皇宫,本身也不容易,故而水溶也不会过多为难。
戴权闻言面色一喜,忙谦卑道:“世子爷,皇爷知道您进宫来了,特意让奴婢来候着您。”
水溶闻言了然,戴权口中的皇爷自然是太上皇,特意候着他,自然是要见他,本来水溶打算直接离宫,但既然戴权前来,还是要去见一见自己的“亲爹”,念及此处,水溶摆手道:“带路吧……”
戴权闻言忙半弓着身子引路,水溶随着戴权朝着大明宫走去。
大明宫落月湖,戴权引着水溶来到此处,落月湖前,一个身着杏黄龙袍的老人端坐在湖前,水溶见状上前跪拜道:“臣水溶见过太上皇。”
太上皇闻言不由地蹙了蹙眉,有些浑浊的眼睛看着跪拜的水溶,低声道:“小十六,你这是怪父皇?”
水溶明白太上皇的意思,虽然北静王府同样是皇室宗亲,但毕竟不是高祖一脉,亲疏有别,对于水溶而言,过继反倒是将他的地位降低,若是不过继,水溶起码捞个郡王爵位,亲王也不是没有可能,何至于需要永康帝的降恩,在太上皇看来,水溶这幅君臣之礼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臣是北静王府世子。”水溶应声回道,对于太上皇让他过继,不论水溶是否不满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过继已经成了事实,那就不要拿着以前的事情说事,眼前的“老人”对于水溶而言不在是父皇,而是太上皇。
太上皇目光锐利的看了水溶一眼,沉吟片刻后,开口道:“也罢,过来陪朕钓鱼。”
水溶闻言应了一声,起身走到太上皇身旁,戴权则忙着端来锦墩,系好鱼竿,水溶接过后也就坐下来垂钓,两人安心垂钓,也不说话,片刻之后,还是太上皇主动开口问道:“北静王府的爵位如何?”
“皇兄对臣恩赏有加,赐臣袭郡王爵,领亲王俸。”水溶老实回答道。
太上皇满意的点了点头,沉声道:“这样也好,安心的做伱的北静郡王,老四定不会为难于你。”
水溶闻言心中了然,对于太上皇让他过继,他心里也有所猜测,此举不仅仅是为了北静王府的香火,夺嫡之惨烈,历历在目,大半皇子受到牵连,最终却让名不传经的四皇子夺得大位,不服者比比皆是。
水溶过继后,一来是断绝了他的念想,二来若是水溶还是高祖一脉,说不得会出现什么意外,可如今他是北静王府一脉,基本上对永康帝不构成危险,加上北静王府的超然地位,永康帝也只会安抚拉拢,只要不是水溶作死,富贵一生是没什么问题。
明白太上皇的苦心,水溶沉默不语,他穿越之时,正是过继之期,对此他并没有什么感触,而且他也觉得很好,做一个闲散王爷也好,不易招致祸患,提笼架鸟、勾栏听曲岂不妙栽矣
“臣会做好北静郡王,请太上皇宽心。”良久之后,水溶轻声道。
太上皇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自古以来,幺儿受宠,太上皇亦不能免俗,既然大位已定,自是要为幺儿谋划,将水溶过继北静王府,并不是他偏心,而是因为要将他摘出去,若一切顺利,水溶一生无忧。
目前看来,一切都按照他的设想进行。
第11章 世子爷怎能如此唐突
寿安宫,春禧殿,这里是老太妃居住的宫殿,永康帝坐在凤榻旁陪着老太妃叙话,鹅黄素锦宫裙的贾元春手里端着一鸳鸯莲瓣纹金碗上前,里面盛着新鲜瓜果。
永康帝抬眼打量起眼前跪姿摆放的贾元春,肤色晶莹,柔美如玉,性资绝美,以往因为其贾家身份厌弃,如今仔细打量一番,确实是不错的美人儿,怪道水溶会多瞧两眼。
老太妃见永康帝的目光在元春身上,浑浊的眼眸不由的一亮,见元春要退下,忙吩咐道:“元春,你就在旁进茶侍膳。”
元春闻言轻应一声,旋即恭敬的侍立在永康帝旁。
永康帝心中了然,老太妃的意思他心里清楚,然而他对于贾家的不识相极为不满,贾家一门双公,显赫一时,其中荣国公府开国之初便掌管京营,京营不同于其他军队,属天子亲军,荣国公贾代善掌京营之时恪尽职守,深受太上皇器重,贾代善病逝世后,其后人却掐着京营节度使的位置,将京营当成私军,这本就为永康帝不容,且当初皇储之争中,四王八公一脉忠于太上皇,大抵抱着中立的态度,但亦有不少下注之人,贾家就是其中之一,站在永康帝的对立面,故而对于贾家,永康帝素来厌弃,若不是忌惮旧臣一脉,贾家岂能完存?
片刻之后,老太妃忽然问道:“小十六今儿个进宫了吧?”
皇宫这座深宫大院,说严密也严密,说不严密也松散,就像篱笆一样,看似围的严严实实,然其四面漏风。
水溶进宫的消息,片刻间,各大宫殿都收到消息,而且也有所猜测,恐怕就是爵位的问题。
“嗯,小十六进宫了,朕让其承袭郡王爵,领亲王俸。”永康帝点头回道。
老太妃闻言心中一喜,她可是想着让甄家与北静王府结为姻亲,故而水溶地位越高,甄家也就越有保障。
永康帝见状心中了然,甄家娘子去北静王府拜访的事情,他第一时间就知道消息了,对于老太妃心中所想,他也大致猜测到了,原本若是你情我愿,永康帝也不会多言,然而现在可是北静王府不肯。
“皇祖母,朕瞧着小十六年岁不小了,打算明年秀女进宫后,替他赐门婚事。”
金口玉言,既然永康帝答应了水溶,自然是不能食言,故而永康帝先一步将赐婚的事情说出,省得落了老太妃的颜面。
一听这话,老太妃面色一沉,她知道水溶年岁不小,且孝期已满,的确是要成亲,故而她早就示意甄家娘子去北静王府拜访,让甄家与北静王府结为姻亲,原本以为过两日就有信了,不曾想永康帝居然想要赐婚,这不是拆她的台吗!!!!
虽然老太妃有自己的想法,不过既然永康帝开了口,她还是得尊重一二,而且赐婚一事,还要等明年秀女进宫,也不是没有操作空间。
只是甄家带二姑娘拜访北静王府的目的不言而明,可北静王府的态度却晦暗不明,不由的令人担心。
另一边,水溶在大明宫待了没多久就出宫了,王府的马车从皇城出来后一路疾驰,经过繁华的街区,一路行至西城的北静王府。
水溶从马车并没有从角门而入,而是来到王府正门前,下了马车的水溶抬头看着正门之上匾上大书“北静王府”四个大字,心中感触良多,他虽过继,然王府的家业地产并不属于水溶,但是今日过后不同,水溶承袭爵位,那么北静王府的一切都归于水溶所有。
“世子爷,您回来了。”守门小厮瞧见水溶,忙弓着腰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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